康子震咂嘴無言,想了想道:“罷了,王爺有命,下官不敢不從。下官隻能冒犯了。來人,去房裏瞧瞧,要小心,郡主的東西不準亂碰。”
兩名廂兵從屋子裏被揪出來,白着臉踏入房中。康子震搓着手在外邊等待,郭冰林覺小郡主都沉默的皺着眉頭等待着。凝固安靜的空氣忽然被屋子裏的驚呼之聲所打破。衆人看向房門口,隻見兩名女子正慢慢的走到房門口來。
錢忠澤第一眼便認出了她們是誰,大聲叫道:“是她們,顧盼盼,楚湘湘。正是她們兩個。”
康子震差點大笑出聲,這也太離奇了。自己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最終還是搜出了這兩個女子。這郭冰是個草包,他女兒女婿那麽阻撓我進屋搜查,不就是因爲顧盼盼和楚湘湘在屋子裏藏着麽?他倒好,一來便讓我進去搜,不搜還不成。這下有他好看了。林覺做了大案,現在人贓并獲。郭冰怕是腸子都悔青了吧,這下他女婿落入我的手裏了。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她們……怎麽在你的房裏?薇兒,怎麽回事?林覺,那案子真是你所爲?”郭冰愕然道。
郭采薇叫道:“爹爹,這哪裏是什麽顧盼盼和楚湘湘?這兩個是我新收的婢女,一個叫春兒,一個叫秋兒。她們可不是什麽顧盼盼和楚湘湘。”
錢忠澤叫道:“她們就是顧盼盼和楚湘湘,化成灰我也認得。”
康子震冷笑道:“事到如今,這種狡辯便沒什麽意思了吧。”
林覺忽然笑道:“錢東家确定她們便是顧盼盼和楚湘湘麽?”
錢忠澤嗔目道:“當然,我樓子裏的人,我能不認識麽?”
郭冰跺腳道:“就是她們兩個,本王都認出來了,還問什麽?”
林覺咂嘴道:“看來真的是她們兩個了,哎,怎麽會這樣?她們自稱叫春兒和秋兒,無處存身,想混口飯吃。正好薇兒身邊缺兩個洗衣服的婢女,薇兒便收留了她們。誰知道她們居然便是顧盼盼和楚湘湘,這可被她們騙了。”
康子震得意的大笑道:“林大人,這話現在說怕是遲了吧。”
林覺皺眉道:“你以爲我撒謊麽?她們自己這很說的。哎,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
低着頭站在那裏的顧盼盼擡頭道:“林公子,我們姐妹騙了你和郡主,我們确實是萬花樓的人。我們化名春兒和秋兒,便是爲了求得郡主收留。”
“哈哈哈,現在沒話可說了吧。”康子震撫須笑道。
林覺皺眉道:“你們可害了我們了,我們現在被懷疑是搶劫你們出來的賊人了。”
顧盼盼叫道:“林公子,我們姐妹之自己贖身出來的,跟萬花樓已經無半點瓜葛了。我們是自由之人,根本不是被人挾持搶劫出來的。”
“胡說八道,這時候還敢胡說八道。真是不知死活。”錢忠澤大罵道。
顧盼盼瞪着錢忠澤道:“錢東家,我姐妹花了五萬兩銀子贖身,你賣身契都還給我們姐妹了,你怎地還要報案說我姐妹是被人劫走的?想要訛人銀兩麽?錢東家,你太黑心了。”
錢忠澤怒道:“胡說,你們何時贖身了?簡直胡扯。”
“錢東家,那你将我姐妹的賣身契你拿出來瞧瞧。”顧盼盼叫道。
錢忠澤愣了愣道:“賣身契麽?在家裏呢,我即刻派人去取來。憑你胡言亂語,賣身契在我手裏,還說什麽?”
顧盼盼大笑道:“你拿的出才怪呢,你家裏若還有我姐妹的賣身契,那麽我姐妹手中的這個是什麽?”
顧盼盼伸手入懷,取出兩張發黃的紙張來在衆人面前展開。衆人瞪眼看着那兩張紙,那正是兩張賣身契,已經很有年頭了。看上去應該有十多年之久了。
“這……果真是她們的賣身契,這上面,還有本王的簽字。錢忠澤,這不是從我手裏轉交給你的她們的賣身契麽?”郭冰大聲叫道。
錢忠澤瞪眼看着那賣身契半天,渾身上下如墜冰窖。那确實是顧盼盼和楚湘湘的賣身契。兩女十歲便賣身青樓,故而賣身契的紙張也已發黃。在轉手交易的時候,郭冰親筆的簽名還在上面,千真萬确,絕無虛假。
“到底怎麽回事?錢忠澤,她二人的賣身契怎麽在自己手上?既贖了身,便是自由之身,想去哪裏去哪裏,你又報案追查什麽?莫非是反悔耍賴?”郭冰厲聲喝道。
錢忠澤腿都軟了,到這個時候,他豈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想起了昨晚自家密室進了賊人的蹊跷事,不用說,賊人定是從密室之中偷走了這兩份賣身契了。
“錢忠澤,你搞什麽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康子震也傻了眼,倘若這兩名女子早已贖身,那便是談不上什麽劫持霸占私産的事情,反倒是錢忠澤報假案,耍無賴了。
“大人,你相信我,她們真的沒有贖身啊。她們是我萬花樓和群芳閣的招牌,老朽怎麽會讓她們贖身?”錢忠澤連忙解釋道。
林覺冷笑開口道:“錢東家,你這話我可不信,她們既是你萬花樓和群芳閣的招牌,你怎麽會如此對待她們?我瞧這兩位姑娘可都是瘦的皮包骨頭了,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還有一位都毀了容貌了。哪有你這樣對待自己樓子裏的招牌的?定是你覺得她們二人身上賺不到銀子了,所以讓她們贖身,之後卻又後悔,想再訛人一筆銀子。錢東家,你這麽做可就太沒人性了。”
錢忠澤氣的身上發抖,指着林覺叫道:“你血口噴人,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昨晚我宅中進賊,必是你偷了這賣身契,設下這套兒讓我們往裏鑽。”
林覺哈哈大笑,小郡主也笑了起來,舉手撩發,故意露出一隻碧綠的手镯來。錢忠澤眼睛一亮,指着那镯子大聲叫道:“镯子?還有我家的镯子,就是那個镯子。”
郭冰眉頭緊緊皺起,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康子震也皺眉喝道:“錢東家,你胡言亂語說些什麽?什麽昨晚進賊,什麽镯子,你到底要說什麽?”
錢忠澤叫道:“康大人,我們上了圈套了。昨晚我家進了賊,密室被人翻動了,我和夫人查找了一番,發現丢了一隻镯子。正查找其他丢失物品時,樓子裏便出了事情,老朽便趕去查看,并沒有仔細查找失物。現在看來,顧盼盼和楚湘湘兩人的賣身契便也是昨晚被偷了。他們這是設了個套兒讓我們往裏鑽。瞧見沒,郡主手上那隻玉镯兒,正是我家昨晚丢的那一隻。這不正說明是他們昨晚動的手麽?康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半句假話啊。”
康子震怔怔發愣,既覺得錢忠澤的話有些荒唐,卻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起碼錢忠澤不會這麽快便憑空編出這麽離奇的故事來。
“你爲何沒跟我提及此事?恩?”康子震喝道。
“哎呀,家裏進了賊這種事我又來煩擾大人作甚?銀子什麽的都沒丢,我着急的是樓子裏的兩位花魁被人劫走的事情,自然不想拿這些事煩擾大人。誰料想,這兩件事居然是連在一起的。康大人,給老朽做主啊。”錢忠澤哭喪着臉大聲叫道。
林覺在笑,郭冰在笑,小郡主也在笑。周圍很多人都在笑。有人心想,錢忠澤這家夥也太能編了,虧他能想出來這些理由來。狗急了跳牆,現在又給林覺羅織上另外一個罪名,這家夥定是瘋了。
“混賬東西,簡直讓人難以容忍。什麽時候我大周的刁民可以如此喪心病狂的攀咬官員了?還有天理王法麽?還有朝廷的威嚴麽?錢忠澤,你說我家薇兒手上那隻玉镯是你家裏丢的?我呸,憑你也配。你說是你家的玉镯,你倒是說說怎麽得來的?”郭冰怒極反笑,指着錢忠澤的鼻子問道。
錢忠澤忙道:“那是我女兒花了三十兩銀子從街上一人手裏買的。”
“哈哈哈哈,你瘋了麽?扯謊也過過腦子。薇兒這隻玉镯是當今太後過壽辰的時候賞給她的。那可是和田老坑玉種,你知道值多少銀子麽?那一隻镯子要值六七千兩呢。你說你女兒花了三十兩銀子在街上随意買來?你倒是再去買幾隻來瞧瞧?混賬東西,瘋狗一般随意咬人,你是活膩了吧。”郭冰笑着大罵道。
康子震長長歎息了一聲,連他也覺得錢忠澤瘋了,這個謊話也太離譜了。連他都看得出那隻镯子名貴之極,怎麽可能三十兩銀子便在街上随意買來?這種名貴之物市面上是不可能有的。
“錢東家,你昏了頭了麽?本官被你可害慘了。王爺,本官輕信此人之言,冒犯了王爺和郡主,對林大人也多有得罪,着實不該。但本官确實是被其蒙騙。此人自稱親眼目睹有人劫持兩位花魁上船,站在本官的立場上,自然是要查清楚,還林大人以清白。其中行事偏激之處,林大人郡主你們大人大量還請海涵,怪隻怪這個報假案,發了瘋了錢忠澤。此事全因他而起。本官将對其嚴懲不貸。”
康子震是個識時務的人,或許錢忠澤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但在情理上已經一竅不通了。這個時候隻能舍了此人了,再不拿他當替罪羊,自己怕也不能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