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事兒辦妥了麽?”林虎迎了上來。
林覺點頭道:“沒事了,你嬸兒和綠舞姐她們呢?好像後台沒了聲音了,都走了?”
“哦,她們先回家了,叫我告訴你一聲。嬸兒身子有些乏累,便說不等了,綠舞姐便陪着她走了。其他的人都去了後院了。”林虎答道。
林覺點點頭,劇院後面有個宅院,既然分号開張了,秦曉曉她們也搬到了這裏來住,便于來回方便。
“叔,适才怎麽那些人氣呼呼的便沖下來了,是不是您跟他們吵架了?我被人推了一趔趄,把氣都撒到我頭上了。”林虎低聲問道。
林覺擺手道:“不要多嘴多舌,這些事不用多問。跟人也不要提及此事。”
林虎見林覺語氣鄭重,吐了吐舌頭道:“那咱們現在回家麽?我出去備馬,天快黑了。”
林覺點頭道:“不回家還能去哪兒?走吧。”
林虎答應着忙快步走向劇院門口準備去馬廄牽馬,林覺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腳步道:“慢着,我得去後邊的宅子裏去一趟。”
林虎道:“天要黑了。”
林覺擺擺手道:“我有事要辦。”
林虎隻得作罷,跟着林覺從劇院後台側首走出,過了兩道回廊之後,抵達一處宅院的垂門之外。在門口便聽到裏邊傳來叽叽喳喳的說話聲。
林覺愣了片刻,似乎很猶豫的樣子,小虎好奇的看着公子,不知道公子是怎麽了。林覺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所以才決定來後院的,這件事便是關于白冰的行蹤。
實際上今天林覺一直再關注白冰會不會出現,自從中秋之夜那次事情之後,白冰便無影無蹤了。林覺來問過秦曉曉兩回,秦曉曉都說沒見到白冰。秦曉曉其實并不知那天發生了什麽,她也很是納悶,反而問林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妹妹怎麽忽然人不見了。林覺當然沒法回答她。
林覺估計白冰不會就這麽離開京城回漠北去,她說了要看到秦曉曉正式在分号登台成爲台柱子之後才安心,林覺想,今天這個日子應該白冰會來見秦曉曉。就算是走,起碼也要跟秦曉曉道個别吧。所以想起了此事,林覺便想來問問秦曉曉。和白冰的誤會也要解釋澄清一下,免得心裏留着疙瘩。
猶豫了片刻,林覺終于還是踏進了院子。堂屋裏已經掌了燈,鄭暖玉錢柳兒正坐在廳裏說話。林覺來到廊下,鄭暖玉和錢柳兒已經看見了林覺,忙起身行禮。
“二位姑娘好。”林覺笑着拱手道。
“公子好,公子還沒回啊,我們以爲公子已經走了。哎呀,我們飯都吃過了,公子還沒吃飯吧。要不着廚下重新燒幾個菜?”錢柳兒笑道。
林覺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一會我便走了,隻是來瞧瞧住處如何,可還能住着?”
鄭暖玉輕聲道:“挺好的,前後三間正房,我們一人一間。廂房也夠其他人住。其餘的人都住在另外的宅子裏,已經很好了。”
林覺笑道:“目前條件确實艱苦,隻能暫且湊合着。會越來越好的。”
錢柳兒嬌聲道:“林公子呀,其他分号什麽時候開呀?我和鄭姐姐看了今天的陣仗都羨慕的不行。秦姑娘現在有了地盤,我和鄭姐姐卻還連台都沒上過呢。”
林覺笑道:“二位姑娘莫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們也看到了,一家分号的開辦需要多大的經曆和心血。所以急不得。不過應天府的分号已經敲定,已經有人前去做前期的準備事宜,争取年底開張。屆時二位便有大展拳腳之地了。現在且先在京城觀摩學習一番。當真要是急的話,可以在劇目中找些角色上去試試手,曆練一番。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将來應天府的分号開張,我認爲比這裏還要紅火。”
錢柳兒咂嘴道:“應天府麽?怎麽不是京城啊。”
鄭暖玉忙道:“應天府很好,我去過,那也是一座繁華大都府。我很喜歡。林公子,莫聽柳兒說話,我們不急的。正好借機多學習,免得将來獨當一面時出差錯。”
林覺笑道:“鄭姑娘善解人意,我很高興。放心便是,你們都是我大劇院的寶貝,怎麽會暴殄天物讓你們閑在這裏。”
錢柳兒聞言也忙道:“林公子莫要見怪,我隻是有些着急罷了。”
林覺擺手道:“理解,理解,我豈會見怪。對了,秦曉曉去哪裏了?”
鄭暖玉笑道:“哦,曉曉啊,她妹妹來了,兩個人去後園散步去了。”
林覺驚喜道:“白姑娘來了?我去後園找她們去,有些事兒要跟她們說。”
鄭暖玉微笑行禮道:“公子請便。”
林覺拱了拱手轉身出來,沿着小路徑自往後面行去。屋子裏,錢柳兒眨着眼道:“原來是真的。”
鄭暖玉詫異道:“什麽真的假的?”
錢柳兒神秘的道:“鄭姐姐沒看出來麽?這林公子一聽到白姑娘在,眼睛都亮了。芊芊今天跟我說了的事兒我還不信,看來是真的了。”
鄭暖玉苦笑道:“你們又在背後嚼什麽舌根了?芊芊也是的,小小年紀這麽喜歡說東說西的。”
錢柳兒道:“鄭姐姐這是連我都罵了麽?芊芊告訴我的,又不是我造謠。”
“到底什麽事兒?”鄭暖玉笑道。
“瞧瞧,你不也喜歡打聽麽?我還當你不愛聽這些呢。又問作甚?”錢柳兒道。
“說不說?不說拉倒,我回房了。”鄭暖玉佯裝起身要走。
錢柳兒忙拉住,笑道:“說,我說還不成麽?不過可莫要外傳。芊芊說呀,八月十五那天,你還記得麽?就是我們喝酒賞月的那天。我們走了之後,林公子跟白姑娘在後園的亭子裏喝酒,喝醉了之後,就……就……那個了。”
鄭暖玉驚愕的張着小嘴道:“瞎說吧,那白姑娘不像是那種人啊,林公子也不像是那種人啊。”
“呸,我騙你作甚?芊芊說,第二天早上後宅的人在亭子裏找到了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一絲不挂的,你說那是做了什麽?林家後宅人人皆知。小郡主都知道了呢。再說了,人心裏怎麽想的,外表看得出來麽?你我都是春館出身,多少人外表斯文,進了房之後立刻跟個餓了幾十天的狗一樣,你又不是沒見過這些人。”錢柳兒道。
鄭暖玉皺眉道:“又提以前的事情作甚?那些惡心的事今後再也休提了。”
錢柳兒忙掩口道歉。鄭暖玉怔怔半晌道:“男女相悅,倒也尋常。這事兒沒什麽好說的。我有些累了,回房歇息了。”
……
劇院分号的後園很是簡陋,租住之前本是住戶家開辟的小菜園。人員搬進來之後已經将菜畦鏟平,打算移植花樹改造成小花園。但此時此刻卻還沒忙到此時上,所以一眼望去,隻是一片空平的地面,立着一些小樹灌木罷了。
不過,東南角的一處地方卻得以保留,那裏本是爲了灌溉方便而挖掘的一角水塘。水塘被密密的蓮葉覆蓋着,成爲這後園中唯一的一處景緻。傍晚的微光之下,茂密的有些過分的冠蓋超出水面一人多高,像是一群打着傘的黑影默默矗立在那裏。
林覺很快便将目标鎖定在這小荷塘左近,因爲其他的地方一目了然,根本沒有人的蹤迹,隻有這荷塘之側可以遮擋視線,同時也是個可以落腳說話的地方。當下毫不猶豫的沿着鏟平休整的小路往東南角行去。
靠近十幾步時,耳聽的荷塘中的蓮葉刷拉拉的作響,并且有人聲傳出。
“……妹妹,你真的要走了麽?你我姐妹好不容易團聚,你便要離開姐姐了麽?姐姐這世上隻有你這一個親人了,你就不能……留下來陪着姐姐麽?”
林覺聽得出,那是秦曉曉的聲音。雖然偷聽别人的談話是不齒的行爲,但林覺還是站住了腳步,靜靜的站在暮光之中。
密密的蓮葉之下,池塘南側兩條青石石階探入水面之上。秦曉曉和白冰姐妹二人坐在蓮葉下的暗影裏。
“姐姐,妹妹當然不想和你分離,可是我身不由己啊。我這次回中原是偷偷跑回來的,師傅一定很生氣很着急了。現在你脫離了苦海,在大劇院中安頓了下來,我也安心了。林公子……看得出他人很好的,今日的演出也很成功,姐姐在京城必是能紮下根來的。将來覓一良人依靠,也可過安穩的日子。妹子就算在漠北之地,心還是和姐姐在一起的,還是會想着姐姐的。”白冰輕輕的聲音響起。
站在遠處的林覺聽到白冰的聲音,心中莫名的一陣激動。林覺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有這種激動的情緒。
“妹子……漠北那種地方,你難道要呆一輩子不成?你師傅雖然救了你的命,把你撫養成人。可是她也不能将你一輩子圈在漠北那種地方啊。你才十八歲,往後還有漫長的時光要過,難道你便願意一輩子在那樣的地方終老麽?”秦曉曉拉着白冰的手道。
“姐姐……我……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總之……我必須要走了。其實,我早該走了,隻是我說了要看了你登台之後才能安心的走。現在我真的該回漠北了……”白冰的聲音有些遊移。
“妹妹,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突然從林公子的家裏離開,林公子來我這裏問了好幾次。你爲何不辭而别?是不是……跟林公子家裏的人鬧得不愉快?還有……你就算要走,也該跟林公子他們見個面。我适才要帶你去找他,你爲何堅決不願意?到底是怎麽了啊?姐姐都被你弄糊塗了。姐姐知道你的事我不該管,但姐姐擔心你啊。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秦曉曉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