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伸手過去攥着她的小手道:“怎麽會呢?我現在雖然不能像以前那樣和你天天在一起,但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是沒人替代的。你也知道,公子當官了啊,天天有事做。林家的事情也是一團糟,确實冷落了些你們。不光是你,薇兒也這麽說呢。可是我沒法子啊。”
綠舞點頭道:“綠舞不是怪公子,綠舞知道公子的難處的。綠舞其實……其實隻希望公子一個月來我這裏一次……就一次……”
綠舞豎起一隻手指頭,神色認真的道。
林覺被她逗笑了:“我恨不得天天來,我前天晚上還打算去你住處找你的,可進了門看到你和芊芊還有白姑娘正在堂屋說笑,我才想起她們也住在那裏,有些不方便,便沒進去。”
綠舞笑道:“也是,她們在确實有些不方便。而且這幾天芊芊非要纏着跟我睡,又不好跟她明說。”
林覺笑道:“等分号開張了,杏園騰出來了,便叫她們騰到杏園去住,到那時我便可以去你那裏了。你倘若憋不住,公子就在這裏疼疼你也自無妨。就怕你抹不開臉。”、
綠舞臉色绯紅,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光天化日之下,可羞死人了。公子……你可千萬不要。”
林覺逗得有趣,低聲笑道:“有什麽羞人的人,有沒人敢闖進來。我和你郡主姐姐就在上面那涼亭裏玩過一次,甚是刺激呢。”
“莫說了,莫說了,求求你莫要說了。”綠舞連脖子都紅了。
林覺哈哈笑道:“罷了罷了,逗你玩的。你不喜歡就罷了。”
綠舞臉上紅紅的,拿了兩顆葡萄塞進林覺的嘴巴了,不讓他再說出些瘋話來。公子發起瘋來實在是要命,就像侍奉公子的時候,他提出哪些過分的要求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什麽品箫弄玉,詞兒起的挺好聽的,不就是要自己……哎!公子也不知爲何喜歡那樣的花式兒。綠舞不敢再想下去。
“對了,寶貝兒,我問你件事。”公子的聲音打斷了綠舞羞人的思緒。
“什麽事。”
“那個白姑娘,這兩天怎麽樣?”林覺問道。
“公子想問什麽?”綠舞不解的道。
“我的意思是,她有沒有告訴你們,她的來曆?她那一身的武技從那裏學來的?你不覺的她的身份有些奇怪麽?”林覺皺眉道。
綠舞歪着頭皺眉道:“是有些奇怪,白姐姐居然會有那麽高深的武技,我看跟慕青姐姐也相差無幾。這可真是奇怪的很。那天我都傻眼了。”
林覺微笑道:“可比慕青的武技高多了,慕青不是她的對手。”
綠舞吐了吐粉紅的舌頭道:“這麽厲害。我沒好問她,不過芊芊問了她,但她卻要芊芊不要多事。她說她很快就要走了,不必多問她的來曆,她也不會告訴别人。不過她确實是秦曉曉的親妹妹,我看得出來,她們其實眉眼長得很像。”
林覺皺眉道:“她說她要走麽?”
“是啊,她說,她等秦曉曉正式安頓了,能登台演出了,她便可以放心的離開了。她說她來京城就是爲了保護她的姐姐的,希望她姐姐能有個安穩的依附。她還說公子是個好人,所以秦曉曉在大劇院落腳她很放心。”
“好人!哈哈哈。”林覺苦笑于身上貼着的這個好人卡,這在後世是失敗者的另一種稱謂。“她又怎知我是好人。不過,她爲何要走呢?我的跟她談談,最好能留下她。”
綠舞張着小嘴驚愕道:“公子……你喜歡上她了啊,要娶她爲妾嗎?”
林覺愕然道:“什麽啊。”
綠舞道:“不然你幹嘛不讓她走?”
林覺苦笑道:“我是看中她的一身武藝啊,留下來或許有用武之地呢。你沒見人家欺負到門上,公子要跟人拼命麽?倘若有個武藝高強的幫手,誰欺負咱們,咱們也不擔心了。”
“哦,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好主意。隻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答應。”綠舞恍然笑道。
……
秋蟲鳴叫,夜涼如水。林覺負手緩緩行在花木深深的後園小徑上。時近月半,一輪橢圓的明月挂在中天,灑下薄紗般的清輝。
秋天的晚上,天氣已經不甚炎熱,林覺也不是來後園乘涼的,他是來找人的。白天聽綠舞說,每天晚上那位白冰姑娘都是要來後宅花園裏練功的,所以林覺吃了晚飯,跟妻妾閑話了一會,便來後園找那位白冰姑娘。
林覺找白冰也并非如白天跟綠舞所說的那個原因,什麽相讓白冰留下來當自家的護院。對于林覺而言,自保能力還是無虞的。王府衛士雖然不夠給力,但林覺自有自己的手段。林覺其實是想來試探一下白冰的身份,因爲這個女子的身份成謎,之前自己隻是因爲她是秦曉曉的妹子,所以才允許他住在家裏。萬沒想到,此女武藝高強,一鳴驚人,這讓林覺生出許多的疑惑和後怕。
林覺覺得自己太不小心,不知底細的人也輕易的領回了後堂,跟妻妾們住在一起。倘若此女另有目的,豈非後宅遭殃。雖然目前看來,白冰似乎并沒有什麽歹意,否則怕是早已發動。但防範之心卻油然而起。特别是那天聽了沈昙的一番話之後,林覺愈發的覺得需要搞清楚她的底細和來曆,否則難以安枕。
前方假山之側的空地上,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棵花樹之側凝立不動。林覺覺得那應該就是白冰,但他不欲偷偷接近,正打算咳嗽一聲引起白冰的注意。忽然間,耳中卻聽到了似乎是輕輕的歎息之聲。
林覺身上汗毛豎起,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在這月夜空蕩的後園之中,一個背對着自己的白衣女子發出哀怨的歎息,這是何等情形?莫非不是白冰,是撞鬼了不成?
林覺下意識的便要往後退,但那歎息之聲裏夾雜着輕輕的話語聲卻隐約傳了過來,那絕對是白冰的聲音。好奇心促使着林覺定住心神,停下後退的腳步。既然是來探聽對方的底細,也許偷聽一下她在說些什麽,會有所收獲。雖然這麽做有些不地道,但也顧不得了。
林覺輕輕走上一段距離,将身子隐在一從芭蕉寬大的葉子之後,雙手招風,細細傾聽。
“……師父,你還好麽?冰兒很想你啊。冰兒在中原呆了半年了,非常非常的想你。不久後,冰兒便回去漠北陪您,您一定對冰兒很生氣吧,您不讓我回中原,說中原到處都是壞人,怕我受人欺負。可是……中原很好啊,并不像您老人家說的那樣,這裏都是壞人啊。冰兒所見的有好人,也有壞人。總之,怎樣的人都有。咱們在漠北不也是能遇到好人和壞人麽?這裏其實也是一樣的。……”
林覺眉頭緊皺,心想:這白冰果真是來此漠北之地,沈昙說,那魔音門多年前被中原武林人士追殺,魔音門掌門人逃往漠北,難道這白冰果然是魔音門的人麽?雖然自己對這個魔音門的人并不了解,但看沈昙談及這門派的态度以及魔音門的武功手段來看,似乎還真是有些邪門。
“……師父,這一次回去你一定會重重的罰我,我沒聽你的話偷偷的跑回了中原。可是我不能不管我姐姐啊,誰叫你告訴了我,我姐姐還活着的消息呢?您倘若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冰兒便不會這麽做了。冰兒蒙師父搭救,養育成人,授予武功。冰兒自然視師父爲母一般。可是……我還有個骨肉之親的姐姐啊,我記憶裏還記得她的。她既然活着我不能不來找她相認啊。而且她在青樓之中,那是怎樣的日子啊,我怎能不救她出魔窟?姐姐安頓下來了,我在漠北伺候您一輩子,也能安心了。”
“師父您莫生氣,這次回去後,我一定好好的練習武功。你說要我學會你的絕技魔音功,我也一定認真的學。我再也不偷懶了。你怕是不知道,以前你要我翻越最高的那座雪山練功的時候,我都是偷懶的。我隻到山腰上方,那裏有個山洞,我在裏邊躲着烤松子吃,到了時候我便回去了,您不知道,還誇我勤快。其實我偷了懶啊。不過……烤松子是真的很香,很好吃。小松鼠都聞着味過來跟我一起吃呢。”
林覺差點忍不住發笑,到底是少女心性,什麽零食啊,松鼠啊,說起來滿是感覺。不過想想,卻也有些替她心酸,聽她口氣,漠北之地雪山荒野之地,怕也沒什麽樂趣。也許偏偏師父,逗逗松鼠,吃吃松子便是全部的樂趣所在了。
“……這一次我來中原之後,才知道武功是有用的。之前我并沒有覺得學這些有用。漠北人影都沒有,隻有沙漠荒野雪山什麽的,學武功有什麽用?可是這一次我真的覺得有用了。您知道麽?我姐姐想要離開青樓這肮髒的地方,可是那家青樓的東家好生的無賴,居然開出了二十萬兩銀子的天價贖身銀子,這不明擺着刁難麽?姐姐這麽多年也隻積攢了三萬兩銀子,如何能夠贖身?姐姐發愁的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于是我暗地裏找到了那東家的家。中間的事情也不必說了,總之武功是真的有用,最後那東家同意了三萬兩銀子放姐姐離開。可憐姐姐蒙在鼓裏,還以爲是人家大發善心呢。卻不知道是我逼着那東家這麽做的。那東家家裏好多看門的家丁呢,我一路打到内宅抓了那東家,他才被迫答應的呢。”
林覺恍然大悟,原來,秦曉曉脫離花界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麽一段事情。當時自己确實有些疑惑,像秦曉曉這樣的青樓紅牌,那可是青館花了大精力培養出來的搖錢樹,不榨幹她們身上的價值,不讓她們紅顔老去再無價值,又怎肯輕易的放她們離開?即便放她們離開,那也必然開出天價的贖身費。區區數萬兩銀子便讓她們離開,确實讓人難以理解。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白冰在背後起了作用。白冰雖未詳細說出來,但顯然必是以武力脅迫所爲。
“……還有幾天前在大劇院的事情,冰兒本也不打算出手的,可是姐姐将要落腳在大劇院,我又怎能坐視别人在江南大劇院門前撒野,讓江南大劇院關門?倘若那林公子簽了生死狀真的被人殺死了,大劇院肯定得關門啊,姐姐她們也不知何處存身了。所以冰兒也出了手。話說,那天冰兒其實勝的有些吃力,都怪冰兒平日偷懶,不肯學武功。不然鷹爪門那兩個人豈非輕松的打發了。所以啊,冰兒回去後要好好的學武功,不會再偷懶了。”
白冰輕輕歎了口氣,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沉吟了片刻,輕聲又道:“師傅,其實你該回到中原來的,這裏雖然很嘈雜,也有很多讓人不快的事情,但也很熱鬧好玩啊。這裏有花花草草,有高樓宮殿,有三教九流之事,很有趣啊。比如說那江南大劇院的戲,很好看啊。還有這一位林公子,也是個很奇怪的人……”
林覺聽到自己的名字,忙豎起耳朵細聽,想知道白冰對自己的印象是怎樣的。
“……這林覺公子很有些本事啊,就是有點花心……有了妻妾,還跟謝莺莺姑娘不清不白的……”
林覺聽到的第一句便讓他狂翻白眼珠。
“不過……他很有骨氣啊。他一個文弱書生居然敢跟人拼命,倒是很有膽量。雖然有些不自量力,但起碼他敢挺身而出保護家人啊。這才是男子漢吧。師傅您說,天下男人都是一些窩囊廢,隻知道欺負辜負女人,遇到事情第一個逃跑,不顧妻兒的便是男人。可這林公子好像不是這樣的,他應該不是您口中說的那種人呢。”
林覺皺眉心想:白冰的師傅爲何如此偏激,說出這種極爲痛恨男人的話來,若非是偏激便是曾經受過很深的傷害了。而在那日沈昙的叙述中,魔音門的弟子是奸邪之徒,勾引江湖弟子,遂被正派所追殺殆盡。不知道這當中到底有什麽樣的前塵往事和恩怨,倒也很想知道。
“師傅,今日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麽半天,其實您也聽不到。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您一定有登上雪山之巅徹夜望月了吧。徒兒知道您很孤單,中秋徒兒也不能陪着你,不過過段時間……冰兒便回去陪着您。雖然,冰兒并不想回去,冰兒很喜歡中原這裏。這麽說,您應該會很生氣是吧。您莫生氣,冰兒也隻是說說而已,冰兒豈敢違背您的命令,這次偷偷跑出來已經一定會讓您大發雷霆了,倘若不回去,您一定會很傷心的。過幾天姐姐登台首演之後,我便回漠北去,陪着您……”
白冰說完這些站在花樹旁凝立不動,仰着頭看着天上的明月癡癡地發了一會呆,然後伸手折了一根枝條百無聊賴的來回的搖晃着緩緩向來路上走來。
突然間,她看到了一個站在假山旁的黑影,身子在一瞬間變得緊繃,下意識的将手中的枝條向着那黑影拂去。
“白姑娘,是我。”那黑影沉聲道。
“啊?”白冰聽出了那黑影是誰,忙手腕一抖,手中的枝條發出刷拉拉刺耳的噪音,十餘片樹葉從林覺的頭臉旁勁飛而去沒入路旁黑乎乎的花木從中,黑暗中傳來花木折斷的噼啪之聲。
林覺驚出了一身汗,從葉片從耳邊飛過的力度和聲響,可知道那必是具有殺傷力的。倘若不是白冰轉移了力道的方向,自己怕是要被這些葉片刮的血肉模糊了。
“林公子?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這裏作甚?”白冰冷聲斥道。
林覺苦笑道:“白姑娘,這裏可是我的宅子。”
白冰一愣,啞口無言。是啊,人家的宅子,難道主人來後園還要跟自己打招呼不成?
“哼!”白冰冷哼一聲,擦身便走。
“白姑娘請留步!”林覺叫道。
“怎麽?林公子有何貴幹?”白冰冷聲道。
林覺微笑拱手道:“其實,我正是來後園找白姑娘的。”
白冰臉色一變,滿臉戒備的道:“找我?大半夜的找我作甚?”
林覺想起适才偷聽到的話,白冰心裏自己是個花心的人,此刻她怕是已經覺得自己行爲不軌了。
“白姑娘,咱們去那邊涼亭上一邊賞月一邊說話如何?”林覺微笑道。
“有什麽話直接說便是,何必啰裏啰嗦的。”白冰皺眉道。
林覺笑道:“白姑娘一身武藝,難道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成?”
白冰皺眉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自己還怕這個沒武功的書生不成?若是拒絕,倒是真顯得自己膽小了。
林覺笑了笑,轉身緩步往前行去,前方空地那一邊是假山上的涼亭。那裏正是林覺經常晚上乘涼休息的所在,裏邊還擺着桌椅。白冰愣了愣,将手中光秃秃的樹枝一扔,慢慢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