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林覺被錢謙益榜下捉婿強行擄走之後,林家衆人做出了分工。林虎被派去找方敦孺前來救人,雖然方敦孺未必能救得了林覺,但緊急時候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林虎趕去了禦史台衙門,果不其然,方敦孺并不在衙門裏。問了衙役得知,方敦孺去了宮裏,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林虎雖然焦急萬分,卻也隻能在禦史台衙門前守株待兔。因爲他也沒有别人可找,爲了救公子,他不能空手回來。
這一等便等到了午時之後,小虎心都涼了。他知道,耽擱了這麽久,公子怕是救不回來了。而且此時街面上沸沸揚揚的流言早已傳開了。幾名從街上回到衙門裏的禦史台的衙役便走邊談論此事,林虎上前打聽了幾句,驚喜的得知梁王府出面搶回了新科狀元。更聽衙役們說,梁王府也是以榜下捉婿的名義搶走了狀元郎,據說是要将王府郡主許配給林覺。
林虎得知此情形,高興的差點蹦了起來。危機解除,而且添了喜事,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那麽自己也不必在這裏苦等方敦孺了,得趕緊回去瞧瞧熱鬧才是。
然而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方敦孺卻從宮中歸來,在驢車中見到了林虎。方敦孺叫住林虎詢問他有什麽事,林虎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訴方敦孺。
方敦孺聞言面露驚愕之色,忙召來衙役詢問,證實了此事是真。林虎急着要回去,想要告辭。不料方敦孺卻要和林虎帶路一起去大相國寺的大宅子裏看看究竟。不過在去之前,卻要回家一趟。
林虎隻得跟着方敦孺一起去了榆林巷方家小院。林虎本來被方敦孺吩咐在門外等候,但方家屋子裏突然爆發的争吵聲引起了他的好奇,他悄悄的進了院子來到廊下,聽到了屋子裏方家夫婦的争吵聲。
林虎覺得好奇,在他的印象裏,方先生和師母可是從來沒吵過架的,不知爲何要争吵。于是蹲在廊下好奇的偷聽。
“這個忘恩負義的,枉我秋兒天天想着他,爲他着想。他這麽做對得起我家浣秋麽?如今中了狀元,便攀高枝了。我定要去問個明白。我去問問這忘恩負義之人,替我家秋兒讨個公道。”方師母的聲音怒斥道。
林虎愣在廊下,腦子裏一片迷糊,浣秋小姐不是病故了麽?師母這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夫人!你莫要胡鬧了,這事兒能怪林覺麽?之前咱們是以爲浣秋的病治不好了,秋兒怕拖累林覺,這才騙了他誰知道浣秋的病能治好?這事情的發展誰也預料不到。林覺以爲浣秋沒了,所以才斷了念想。難道要他爲了浣秋終生不娶不成?”方敦孺歎息道。
林虎的心砰砰亂跳,方先生這話難道是說……浣秋小姐沒有死?而是當初病重,怕拖累叔,這才騙了叔說浣秋小姐病故了。可現在浣秋小姐的病似乎是好了。這事兒可麻煩了。
“那又如何?他林覺有沒有給我家浣秋寫婚書?寫了婚書便是有了婚約。我浣秋現在病好了,他該來娶我家浣秋才是。說好了大考之後跟他挑明的,這幾日不見他來,原來是攀高枝去了。哼!”方師母怒道。
“夫人,你講點道理。林覺前幾日天天找我,我公務繁忙,沒來的及跟他挑明此事。他來家裏,你帶着浣秋去鄉下走親戚了,他也撲了個空。這是陰差陽錯,他根本就不知道浣秋還在人間。怎能怪他?”方敦孺道。
“我才不管什麽道理,你個老東西,成天公務公務的,大考之後你便該跟他挑明的。現在好了,他要娶王府的郡主了。都怪你,成天隻顧你的事,秋兒的事情你關心了麽?還有這林覺,就算我秋兒真的沒了,他這才一年多時間便攀上高枝了。這也太涼薄了。”方夫人已經開始胡攪蠻纏了。
方敦孺終于惱了,怒道:“你這婦人,可有些理智?莫不要林覺爲一個沒成婚的女子守節一輩子不成?你莫不是瘋了,這般胡言亂語,還有沒有道理?你若再如此說話,我可要惱了。”
“你惱了便惱了,難道殺了我不成?”方師母也一句不饒。兩個恩愛夫妻,一輩子相敬如賓,此刻竟然爲了這件事吵得翻了臉。
方敦孺拂袖道:“不可理喻,事已至此你鬧個什麽?你去鬧沒得丢自家的臉面,能得到什麽?讓林覺尴尬?林覺對咱們不夠好?你忍心如此?夫人呐,冷靜冷靜。你這麽鬧是不成的。”
方師母長歎一聲,嗚嗚哭了起來道:“我還不是……還不是替我的秋兒傷心?秋兒對林覺一往情深,本以爲很快便可有個圓滿的結果,怎料到會出這種事?我苦命的孩兒。”
方敦孺忙低聲道:“夫人,不要這樣。夫人的心情我是了解的,我又何嘗不是痛心不已?可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浣秋幸虧出門了,若是在家的話,你這個樣子,豈不讓浣秋又犯了病麽?你這當娘的若不能淡定一些,浣秋如何能挺得過去?”
方師母止住悲聲,喃喃道:“對對,我不能這樣,秋兒知道了定然要心碎了。咱們要将此事瞞着她才成。能瞞多久是多久,不能叫她知曉,不然秋兒真的要傷心欲絕了。可憐我秋兒還去廟裏燒香還願去了。她得知林覺中了狀元高興的了不得,以前在菩薩面前許了願,今日還說要好好謝謝菩薩。”
方敦孺歎息道:“夫人,瞞是瞞不住的。現在全城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這等事情如何能瞞得住?浣秋沒準回來的路上便已經知曉了。”
方師母驚愕道:“那可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
方敦孺道:“所以要你不要這麽激動,你得寬慰開導她才是。事已至此,已無挽回餘地,隻能面對現實了。過了這一關,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方師母搖頭道:“你不知秋兒的心,她怎麽能忘了林覺?她說過,除了林覺,這輩子她不會再喜歡另外一個人。作孽啊,真是作孽喲。”
方敦孺喝道:“什麽話?難道世上隻有林覺一個男子不成?林覺确實不錯,但世上青年才俊不知多少,難不成爲了一個林覺便終身不嫁?豈有此理。夫人,你一定要好好的開導她。”
方師母歎息連聲,沉默不語。方敦孺道:“我是林覺的老師,你是他師母,我們得去一趟道賀才是。夫人莫要再傷心了,家裏可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給我帶去當賀禮。林覺對你我都尊敬孝順,無論如何,他今日成婚,我們更不能去壞他的好事,而要給予祝福才是。怪隻怪造化弄人,之前誰也料想不到會這樣,也隻能認命了。”
方師母沉默半晌,輕聲道:“夫君說的也對,我不能去鬧,這件事怪不得林覺,隻怪我秋兒命苦。林覺成婚,我們自然要給予祝福才是。我是不能去了,我怕我到時候控制不住自己。你去道賀便是。家裏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倒是秋兒這段時間繡了幾塊鴛鴦帕子,是爲了……爲了給她自己繡的的嫁妝,現在……也用不上了,你拿去當禮物送了吧。哎!我苦命的秋兒哦,我的心疼死了。”
方敦孺歎息道:“也罷,就依你便是,你去取了來。小虎還在外邊等着我呢。我沒讓他進來。”
林虎聽到此處,忙蹑手蹑腳的退出了院子,坐在馬車上時,心裏兀自撲通通的亂跳,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浣秋小姐沒死,叔現在和小郡主已經要成婚了,這事兒可真是麻煩大了。叔要是知道浣秋小姐沒死,他會怎麽辦?舍了小郡主娶浣秋小姐?這絕對不可能,那豈非要對不起小郡主了。小郡主對叔很好,叔也很喜歡她,怎麽可能做出對不起小郡主的事情。站在林覺叔的立場上,林虎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想來想去,林虎決定還是要将此事先告訴綠舞姐,跟她商量商量該怎麽辦?于是林虎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和方敦孺一道來到了相國寺的大宅子裏來。
到達大相國寺的宅院時,林覺和小郡主正在拜堂,方敦孺直接進去坐了男方父母的座椅,至始至終神色自若,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來。而林虎一直找機會要告知綠舞此事,偏偏綠舞被小郡主拉去拜堂了,林虎也沒得到機會。直到拜堂完畢,林覺在外間跟客人們喝酒的時候,林虎這才有機會來到後宅,托人告知綠舞有急事要找她。綠舞出來後林虎這才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告訴了綠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