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猛以爲林覺不滿意,忙道:“你們若是覺得不滿意的話,還想提出什麽條件你們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但也不要太過分,我北山大寨還要立足,如果你們的條件對我削弱太多的話,我想替你們說話怕也不夠分量了。”
林覺緩緩開口道:“鮑大寨主,條件倒是不用再提了,我在意的其實不是你的條件有多麽優厚。我最擔心的其實是你的信義。因爲在我心裏,你其實已經沒什麽信義可言了。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話,這才是問題所在。你此刻爲了活命可以什麽條件都答應,一轉身你再反目,那又當如何?”
鮑猛忙道:“我可對天發誓,若有違背,天誅地滅,萬世……”
林覺擺手道:“不用發誓,我們不久前才歃血爲盟,以天地盟誓過,然則如何?你還不是照樣想要我們的命。誓言是不可靠的。”
鮑猛尴尬道:“這個……那……方軍師說怎麽辦?”
林覺想了想道:“聽說你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鮑雲一個叫鮑雷是麽?”
鮑猛愕然道:“是啊。怎麽?”
林覺道:“将你的兩個兒子送到我們落雁谷山寨來,你若不守承諾,便替你兩個兒子收屍。你放心,隻要你遵守承諾,落雁谷大寨會将你的兩個兒子當佛一樣供着。你若同意,我們便成交。你若不同意,咱們便拉倒。殺了你之後,我們便率兵去攻下你北山大寨,到那時你那兩個兒子還是逃不掉。之後大不了跟伏牛山的那些山匪們見個真章便是,誰輸誰赢猶未可知,萬一我們赢了,伏牛山便是我們的了。哈哈哈。”
鮑猛面如紫肝,心中一股怒氣蓬勃,但終究無法發洩出來。以子爲質,雖然他極不情願,但唯有如此,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今日才能死裏逃生。本來他确實有脫身後便反悔的想法,但現在他卻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兒子的命在他手裏,那絕對隻能合作,不能對抗了。
鮑猛一咬牙,沉聲道:“罷了。我答應了便是。”
林覺大笑道:“好,鮑寨主不愧是識時務者,能進能退,能屈能伸。硬時如鐵,軟時甚可爲繞指之柔,佩服佩服。”
鮑猛知道林覺是在調侃揶揄自己,但此時此刻卻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搭茬。
“高寨主,方軍師,那麽你們可以放我們走了吧。”鮑猛沉聲道。
林覺笑道:“鮑大寨主當我是三歲孩兒麽?你現在可不能走,什麽時候令郎到我手裏,你才能走。現在鮑大寨主和那幾位兄弟丢了兵器吧,恐怕要委屈幾位數日了。這裏的事情我還要安排幾日,到時候咱們一起回落雁谷大寨。屆時鮑大寨主便可寫信讓兩位令郎來我落雁谷大寨換你回去了。”
鮑猛心中怒罵連聲,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解了兵刃丢在地上。身旁四五人也紛紛解了兵刃丢在地上。林覺走向聚義廳門口,向外招了招手,片刻後袁朗帶着十幾名落雁軍士兵沖了進來。
“軍師,有何吩咐?”
“把鮑大寨主和這幾位都押下去看守起來。”林覺道。
袁朗有些納悶,說好了要宰了鮑猛的,怎地又留他活命,于是看了看高慕青。
高慕青道:“押下去。”
“遵命!”袁朗拱手。轉頭喝道:“綁上,押走。”、
落雁軍士兵們高聲應了,拿着繩子開始綁人。林覺笑道:“對鮑大寨主客氣些,不必綁了。”
“遵命!”
士兵們用兵刃押解着幾人從林覺身邊魚貫而過,林覺負手而立,看着垂頭喪氣從眼前走過的鮑猛等人。忽然,林覺大聲喝道:“且慢。差點讓你蒙混過關。”
鮑猛吓了一跳,回頭愕然道:“你們難道要反悔麽?”
林覺道:“當然不是,此事跟你無關,跟這位兄弟有關。”
林覺朝一名北山大寨的頭目一指,鮑猛看去,那是山寨的近衛營的頭目蔣二毛。一時不知道林覺是什麽意思。
林覺走到那蔣二毛的身邊,皺眉看着他的臉,點頭道:“沒錯,就是你,臉上有道刀疤的。大寨主,是他麽?”
高慕青先是一愣,旋即醒悟過來,點頭冷聲道:“是他。”
林覺點點頭對袁朗道:“這個人拖出去砍了腦袋。”
蔣二毛吓得一哆嗦,驚聲問道:“幹什麽?我跟你有仇麽?”
鮑猛也叫道:“你們不能言而無信,既然同意了條件,我手下的兄弟你們不能動。”
林覺皺眉道:“鮑大寨主,其餘人我都不會動一根毫毛,但這厮必須死。那日我和我家大寨主去你們山寨之中,這厮口出污言,侮辱我家高大寨主。那日我便發誓,要宰了他讓我家大寨主消消氣。你要怪便怪這厮得罪了我家大寨主。”
鮑猛驚愕的瞪着眼睛,使勁的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天在自己的分寨中蔣二毛說了什麽話。那蔣二毛也記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麽了,大聲叫道:“老子……我說了什麽得罪高大寨主的話了?我什麽時候說什麽辱沒之言了?”
林覺冷笑道:“看來你平日嘴巴裏說髒話說的太多了,自己都不記得你曾經口出污穢之言了。也罷,教你死的明白。那日我和高大寨主進你們聚義廳中,你們一群人在那裏耍威風恐吓我們,這倒也罷了。其中有幾人口出辱我大寨主之言,說什麽“男的宰了,女的剝了衣服大家樂一樂,挂旗杆上示衆。”。我看的真真切切,其中一個便是你。你臉上這刀傷疤最好認了。其餘幾個我估摸着适才都已經被我殺了,倒叫你活着,這是何道理?”
蔣二毛張口呆呆的看着林覺道:“就……就因爲這個你便要殺我?”
林覺冷笑道:“對,我是個記仇的人,你辱我倒也沒事,可是你偏偏辱我家大寨主,你便是死路一條了。”
蔣二毛手腳發軟,他怎知自己當時随口的鸹噪便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吧。山寨之中平日裏污言穢語不離口,何曾想到會招緻如此惡劣的後果。
“我……我……大寨主,您給求個情吧。我不過是……”
蔣二毛求助般的看向鮑猛。鮑猛歎息一聲轉過頭去,心道:“兄弟,當哥哥的幫不了你了,我可不想惹惱他們。現在我的命在他手裏捏着呢。你千不該萬不該罵了那女子,你是不知道這姓方的和那高慕青的關系啊。我可是早看出來了。你當着姓方的侮辱他的女人,他當然記住你了。認命吧。”
蔣二毛見鮑猛轉過頭去,心中冰涼,他知道大寨主絕對不肯爲自己說話了,大寨主隻求自保,自己的死活他是不顧了。
“見了鬼了!這也太倒黴了。”蔣二毛嘀咕了一聲,忽然間身子彈起,掙脫兩名落雁軍士兵的手掌朝廳外猛沖而去。
袁朗怒罵了一句,快步出廳,彎弓搭箭對着狂奔而逃的蔣二毛的脊背瞄準。外邊密密麻麻的落雁軍士兵和已經投降歸順的石人山山寨的兵馬們木然的看着這一切,居然沒有人去追趕攔截蔣二毛。不過他們的眼裏滿是嘲諷之意,在他們看來,這家夥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因爲在落雁軍中,誰不知道三寨主袁朗箭術精湛,百步穿楊。在他手下想逃走,那是休想。
袁朗的箭尖跟着那個狂奔向寨門方向的背影移動,終于弓弦嗡然作響,羽箭如流星一般飛出,帶着嘯叫之聲眨眼間穿過數十步的距離,釘在蔣二毛的背上。蔣二毛仆地而倒,爬行數步,便一動不動了。
鮑猛目睹了這一切,心中膽寒。耳聽得林覺在旁沉聲道:“即刻打掃戰場,将這些死屍的甲胄兵器全部扒下來,屍體全部丢到山谷裏喂狼。袁朗,率兵去副寨解除北山大寨那三百人的武裝。誰敢反抗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