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失守,好在,自己還有一柄王八盒子,就在自己的左手。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左宗道沖上來的身子如布袋一般的向後飛起,胸前的盔甲在這麽近的距離根本沒有防護的作用,被擊穿了數十個細碎的小孔。鮮血從小孔中湧出,在地面快速擴散,沾染到了地上的半幅帳幔,頓時如水中滴入的墨汁一般快速的在布幔上擴張地盤。隻一瞬間,空氣中便滿是血腥味,場面一片狼藉。
巨響聲起,屋子裏登時大亂。七八名婢女大聲尖叫起來,四散奔走。林覺無暇顧及她們,以最快的速度上好彈藥,手持雙槍對着倒在地上的左宗道的屍首快步搶上。
左宗道的身子抽搐着,血迹從身下汩汩湧出,胸前一片破碎血肉模糊。林覺騰出一隻手探其頸部動脈,确定左宗道已然斃命,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折騰了大半夜,終于刺殺成功。這厮神龍見首不見尾,鬼鬼祟祟的躲藏半天,謹慎小心之極,卻也還是躲不過自己的刺殺。
不過這隻是暫時的松了口氣,殺了左宗道才是整件事情的開始。如何控制住這座山寨的局面才是重中之重。巨響之後,遠處也似乎已經傳來了刀劍交擊之聲,林覺明白高慕青和阮平恐怕已經在外間的屋子動起手了。
林覺直起身來,正欲趕往外間相助,忽聽身後有悉悉索索之聲正悄悄靠近。林覺猛然轉身,将火槍槍口對準來人,卻發現床上的那位寨主夫人正搖搖晃晃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林覺皺緊了眉頭,不知道該拿這個寨主夫人怎麽辦。正思慮間,那女子顫聲開口了。
“他……他死了麽?”
林覺皺眉點頭道:“死了。”
“你……你殺了他?”女子顫聲道。
林覺點了點頭。那女子徑自朝林覺快步走來,林覺不自覺的往旁邊讓了讓,那女子赤手空拳,似乎沒有傷害自己的能力,林覺也不肯就這麽一槍轟殺了她。
那女子的目标也不是林覺,她徑自從林覺身邊走過,直沖到左宗道的屍首旁,俯下身子查看左宗道的情形。林覺密切的注意着她,自己殺了她的丈夫,她或許會報複。如果她膽敢朝自己攻擊,那麽自己将毫不猶豫的将她射殺。
“哈哈哈。哈哈哈。”那女子忽然尖聲大笑起來,随後在林覺驚愕的目光中,那女子伸足在左宗道的屍身上亂踢亂踹,口中大聲咒罵起來。
“你這條老狗,你也有今日?我呸!死的跟條癞皮狗一般。再耍威風啊。你這條無恥的老狗,害的我莫巧兒如此悲慘,害的我娘親都發了瘋。你霸占我們母女,竊我莫家基業。逼着我嫁給你這條老狗。我呸!死的好,老天爺開眼,老天爺開眼。我莫巧兒終于看到這一天了。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等着這一天。老天也有眼呐。”
那名叫莫巧兒的女子忽而大笑忽而痛哭,忽而雙手朝天呐喊着,忽而又對左宗道的屍身亂踹亂啐,狀極瘋狂。
林覺皺眉看着這一切,依舊保持着戒備。從這女子語無倫次的咒罵和控訴的話語中,林覺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但林覺不敢掉以輕心,他在想,該如何處置這個女子。
那女子發洩了一番,身子搖搖欲墜。但她看到縮在牆角抱着頭的幾名婢女時,那女子一把抄起左宗道掉落地上的長劍沖了過去。口中怒罵道:“你們也該死。你們這群吃裏扒外的賤婢。你們本是我莫巧兒的婢女,我受這老狗如此折磨,你們沒一個出來解救我,任由這老狗折磨我。你們還當着我的面跟那老狗做哪些淫賤之事,你們該死。”
幾名婢女吓得臉色發白,尖聲叫道:“夫人,饒命啊,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夫人……”
“誰是他的夫人?他強迫我當他的夫人,我何時同意了?閉嘴!”莫巧兒怒道。
“是是是,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婢女們驚駭叫道。
莫巧兒提着劍指着她們,但終于下不了手,铛啷啷一聲,長劍落在地上。
外間打鬥之聲更爲響亮,林覺聽到了高慕青的呵斥聲甚是急迫,他已經無暇顧及眼前之事,舉步朝帳幔外沖去。
“請你留步!”莫巧兒忽然叫道。
林覺回頭看着她,莫巧兒盈盈下拜道:“恩公,請受我莫巧兒一拜。你是山寨那位頭目的手下,特意來救我的是麽?”
林覺搖頭道:“莫姑娘,我不是你們山寨的人,我們是外寨來的。”
莫巧兒略微思慮了片刻,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們是外寨來刺殺左宗道這老狗的,适才我看到你掏兵刃了,我便知道會有事發生……”
林覺道:“莫姑娘,我得出去了,我的朋友正在被你們山寨的人圍攻,我得去幫他們。左宗道雖死,但事情還沒結束。”
莫巧兒點頭道:“我明白,但你們殺了左宗道怕是逃不出去的,山寨上下絕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你們如何能脫身?”
林覺咬牙道:“不知道,見機行事便是。我要走了,你最好留在這裏不要動,我不想殺你,但你若逼着我殺你,我也隻能這麽做。”
林覺轉身便走,莫巧兒叫道:“且慢,你知道我是誰麽?”
林覺道:“我知道,你應該是石人山大寨主前寨主莫大寨主的女兒。”
莫巧兒點頭道:“你知道便好,這山寨是我莫家的,我不信左宗道死了他們敢不聽我的命令。我或許可以讓你們安全離開這裏。”
林覺皺眉沉思。雖然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殺了左宗道這麽簡單,自己的目的是滅了這石人山大寨。但此刻自己和高慕青阮平身在這石壁洞窟内部,根本無法脫身。外邊的五百人手也無法發動,更無法将左宗道被殺的消息宣布出去造成混亂。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沖出這石壁洞窟之中。而自己三人之力恐難成功,也許真的可以利用這莫巧兒的身份脫身出去,通知帶來的五百人手好行事。
“恩公,你救我出苦海,我不會坑騙你的,我是莫巧兒,莫峰是我爹爹,他是石人山大寨第四代寨主,我莫家是這山寨的真正主人。恩公倘若懷疑,請殺了我便是。”莫巧兒靜靜的道。
……
外間室内,在林覺進了内室之後,高慕青和阮平便一直緊張的關注着周圍的動靜。特别是阮平,他很是擔心。因爲他知道方軍師是不會武技的,他被單獨叫進去恐怕也無法刺殺得手。若是他輕舉妄動,反而會壞了大事。最好是他真的能治好左宗道夫人的病,左宗道或許會出來見面,那時候才有可能有機會。反觀高慕青,雖然也很擔心,但她心裏卻明白,隻要給林覺機會,林覺的火器必能得手。
内室傳出的兩聲轟鳴甚是響亮,雖然隔的有些遠,并且隔着重重的布幔,但這聲音還是振動耳鼓。屋子裏的一群人驚的愣住了,但下一刻他們便意識到出事了。
高慕青聽到槍響的瞬間便知道裏邊動起手來了,她不能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于是嬌叱一聲:“動手。”随即伸手從腰間一抹,數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在手,手一揚,寒光四射,幾名山匪護衛應聲而倒。
“他娘的,是他們搗的鬼,他們是奸細。”董魁大聲喝罵着,然而苦于兵刃在進來之時被收繳,于是抄起一張椅子輪了過來。高慕青飛起一腳,椅子嘩啦啦碎成碎片。
錢豹大罵道:“阮平,你個狗日的,你們是來搗亂的。”
阮平也已經拔出腰間藏匿的匕首在手,身形閃動,在身旁一名山匪的腰肋處紮了個窟窿。口中喝道:“錢寨主,董寨主,你們不要爲左宗道賣命了。我等今日便是來刺殺他的,你們不要執迷不悟。”
董魁怒罵道:“狗.娘養的,敢跑到石人山山寨生事,你們一個也别想活。”說話間從一名中了飛刀倒下的山匪腰間拾起腰刀沖了過來,同時朝着兩名山匪大聲叫罵道:“還發你娘的呆?趕緊去叫人。有人要刺殺大寨主。”
門口兩名山匪護衛如夢初醒,大叫着沖出屋子去,外邊傳來他們凄厲的叫喊聲。
董魁和錢豹帶着四五名山匪護衛朝高慕青和阮平沖殺而來,高慕青手掌連揮,飛刀連射,将腰間攜帶的二十餘枚飛刀盡數擲出。董魁和錢豹被逼的揮刀格擋,連連躲避。兩名山匪護衛和那兩名呆若木雞的郎中沒能幸免,在飛刀亂射之中被擊中,慘叫着倒了下去。但是,門口唿哨連聲,十幾名護衛如潮水般的湧了進來。呐喊着沖向阮平和高慕青。
阮平和高慕青也各自弄了一柄兵刃在手,但面對如此多的敵人,阮平心中慌亂,焦急問道:“方兄弟得手了沒有,怎地還不出來。”
高慕青喝道:“堵住内室入口,不能讓他們沖進去。給方軍師争取時間。”
阮平無奈,隻得高聲應了,兩人縱身躍入垂簾門内,占據狹小的地形守住垂門口。董魁和錢豹大罵着指揮十幾名山匪往垂門内沖,但垂門入口狹小,高慕青和阮平占據此處,雙方刀劍相加戰在一處,一時間也無法突破進去。
董魁見垂簾門口連續倒下四五名護衛,沖擊不進去。氣的跳腳大罵。錢豹叫道:“二寨主,莫如用弓箭。”
董魁醒悟過來,大聲喝道:“弓箭手,給老子射。”
四名帶着弓弩的護衛立刻彎弓搭箭,朝着垂簾門内連發數箭,箭支穿門而過,将幾串珠簾射的散落在地,晶瑩的琉璃珠子噼裏啪啦落在地上滿地亂滾。堵着們的高慕青和阮平也無奈躲避在垂門兩側,讓開了通道。
“沖!”董魁斷喝一聲,五六名山匪猛沖而上,借着這短暫的空隙沖進了垂門之内,突破了高慕青和阮平的攔阻。雙方瞬間再次混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