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慕青怒道:“方軍師,你到底是哪頭的?如此條件如何能答應?我落雁谷山寨要聽命與人,豈能如此?”
“名義上,隻是名義上而已。”林覺低聲下氣的道。
“名義上也不成。我不同意。堅決不可。”高慕青怒斥道。
鮑猛等人冷眼旁觀,他們對高慕青的反應很是滿意。事實上,這樣的條件提出來,他們也知道高慕青定會發怒。如果高慕青和方軍師一口答應下來,反而其中必有貓膩。這正是阮平在不久前提出的試探的辦法。阮平希望籍此能探究對方真正的意圖。如果連這樣的條件對方都會答應的話,那一定是有陰謀在其中。而高慕青此刻的反應,卻恰恰證明他們是真心想要合作,也是爲了落雁谷山寨自己的發展着想的。這正是真實的想法,誰會願意這場合作之後連自己的山寨都被人控制了呢?
林覺歎了口氣,轉向鮑猛攤手道:“鮑大寨主,我家大寨主不同意,你這條件太過苛刻,看來咱們此次合作計劃隻能作罷了。”
鮑猛冷聲道:“那我們可就要戰場上見了,我和左宗道要聯手攻打你們了。”
高慕青厲聲道:“那又如何?大不了一死罷了。我落雁谷衆兄弟可不是慫包。一定會拖一堆人一起見閻王。咱們走着瞧。”
“這娘們,性子好烈。好大的口氣。”幾名頭目高聲斥道。
林覺面露焦慮之色,手足無措的道:“哎,事情怎麽會這樣呢?這本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好事啊,怎地便談不成呢?”
鮑猛看着林覺焦急的樣子,呵呵笑道:“方軍師,看來你是一片誠意啊。這樣吧,這一條如果太苛刻的話,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些。高大寨主既然如此在乎你們山寨的獨立性,那我也沒話可說。但此事我們北山大寨必是要受人诟病的。他們要是來打你們,你們躲在我山寨之側,我們必然是不能容他們通過的,所以很可能會引發沖突。我們确實可以替你們擋着,但你們也得給我們些好處才是。”
林覺道:“鮑大寨主直說便是,如何通融?”
鮑猛道:“這樣吧,事情結束後,你們送兩百套盔甲兵器給我們,就當是我們替你們擋災的報酬。這不過分吧。”
“貪得無厭之輩,絕不可能。”高慕青再一次爆發了。
“這也不同意,那便一拍兩散!”鮑猛一拍桌子怒喝道。
“宰了他們,跟他們講什麽道義,毫無誠意!”衆頭目再次起身喝罵道。
高慕青柳眉倒豎,鳳目含威,一副死即将魚死網破的架勢。
林覺急的搓手,大聲道:“何必如此,大寨主,給他們兩百套便是,反正咱們不打仗了也用不着了。何必執着?鮑大寨主,你也别太黑了,兩百套太多了。少一些不成麽?”
高慕青揚起巴掌便要扇林覺的耳光。鮑猛大喝一聲道:“一百五十套,不能再少了。”
高慕青高高舉起的巴掌沒有落下,杏目含威盯着林覺道:“方軍師,你将成爲山寨的罪人。”
林覺歎道:“罪人便罪人吧,若能保得山寨安甯,事成之後我當衆認罪,随便山寨兄弟們怎麽處罰。我認了。”
高慕青冷顔不語,鮑猛呵呵笑道:“方軍師,将來你可以來我這裏當軍師嘛。我很欣賞你。你不用擔心。”
高慕青瞪眼道:“你休想。一百五十套便一百五十套。算我們倒黴,碰到你們這群貪得無厭之徒。再有條件便不用再談了。”
鮑猛心中冷笑道:“你知道我貪得無厭還敢跟我合作,我要這一百五十套裝備正是要消減你的實力。對付了左宗道之後,我可是要将你們也一并鏟除的,我可不想死太多的人。你們答應這個條件,這是自斷一臂。”
“放心,放心,沒有條件了。來人,上酒,我們和高大寨主方軍師歃血爲盟,立下誓言。師爺,記下了适才說的條件了麽?待會請高大寨主按個血手印。”
豁牙老師爺在一旁桌案旁連聲道:“老朽已經記下了,大寨主放心便是。這便謄錄,一式兩份,畫押存留,以作信證。”
雙方歃血爲盟,又寫下契約,同盟就此而成。鮑猛心情大好,命人擺上酒席招待林覺和高慕青二人。席間,鮑猛也不再隐瞞,将自己過幾日約定和左宗道一起在老君山見面,拟定共同攻擊落雁谷山寨的事情告知了林覺。林覺大喜過望,因爲正是一個偷襲左宗道的絕佳機會。
老君山就在東邊,和落雁谷以及此處山寨均隻有一谷之隔。而左宗道從石人山大寨趕來此處,也絕對不可能帶着他的所有手下人手,屆時動起手來,即便偷襲不成,在兵力上也是占據優勢的。
林覺認爲需要拟定一個詳細而周密的行動計劃,于是提出留在此處和鮑猛細商行動計劃和協調行動。鮑猛大喜過望,他本就有留一人爲質的想法,隻是沒好意思開口。現在林覺主動請求,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高慕青對林覺的決定甚是驚訝,但既然林覺說了此言,她也明白林覺必是有所考慮的。隻是讓林覺一人留在這裏,高慕青心中甚是擔憂。酒宴上也一直愁眉不展。
酒宴上,鮑猛提出要派人去參觀一下落雁谷山寨,并且運回之前對方答應給自己的的幾十件裝備。林覺和高慕青自然明白,這是鮑猛想看看自己的之前所說的是真是假。而林覺實際上也希望有人去瞧一瞧落雁谷山寨如今的格局和實力,因爲這會更加堅定鮑猛的信心。
阮平毛遂自薦要求前往,鮑猛同意了他的請求。反正對方的軍師在此爲質,也不擔心有什麽危險。
酒宴草草結束後,衆人送高慕青和阮平下山前往落雁谷。林覺送到山坡下樹林中,被高慕青叫到一旁的樹叢中說話。一離開鮑猛等人的視線,高慕青便面露擔心不舍之色,出言責備起來。
“郎君怎可自作主張?你留在此虎狼之窩,豈非極爲危險。爲何不提前告訴我?”高慕青跺腳嗔怪道。
林覺低聲道:“慕青,來之時我便決定了。如果能達成協議,我便要留在這裏。一來,此舉可讓他們寬心,二來,作戰的計劃我需要親自拟定。我可不相信他們的能力,一切我都要親自安排方可安心。這是個蛇吞象的計劃,每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
高慕青輕呼道:“可是你留在這裏,叫我如何安心?”
林覺微笑道:“放心,他們不會動我一根毫毛的。倒是你,不要露了破綻。适才你跟我的一番争執演的很好,繼續演下去,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慕青演戲卻也有一手呢。”
高慕青啐道:“我還不是跟你學的,你嘴裏每一句是真話。我也隻能跟着一起扯謊了。”
林覺低聲笑道:“跟這些人還講什麽信義?你不是不知道,對敵人我哪怕是發毒誓也是不怕的。他們的條件咱們都答應着,哄了他們跟我們出兵和左宗道翻臉再說。隻要他們和左宗道動上了手,便再無回頭的可能了。我們可以說是穩賺不賠的,最差的結果是沒能滅了左宗道,但那對我們也沒壞處。因爲鮑猛和左宗道交惡之後,他們兩個會掐起來,便無暇顧及我們了。隻不過這不是最理想的結果,我們想要安生,還是得一了百了。”
高慕青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你答應我,一定要小心。不然我會不放心的。”
林覺點頭道:“放心,我會小心在意的。倒是你要小心在意,消息要控制在一小部分範圍内,再不能随意擴散了。今早我們來此時,全山寨都知道了,這是大夥兒嘴巴不嚴的緣故。回去後你要查出誰的嘴巴不嚴,給予嚴厲的警告。這消息走露出去,到了左宗道耳中,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高慕青點頭道:“我知道。回去我便責問他們。那些人散漫慣了,即便有了軍法可能也不太能約束住。”
林覺道:“那不成,實在不成可以殺一儆百。即便是你的生死兄弟,也不能無視軍法。否則我辛辛苦苦爲山寨拟定的條文便都成了一紙空文了。這是大忌。”
高慕青沒敢答話,要她殺一儆百那是不可能的,她可下不去手。但既然郎君如此重視,回去後嚴厲警告,甚至體罰一頓是要做的。
“還有,那阮平去山寨,你要提防些,不準他到處走動探查。看得到的可以讓他看。咱們的暗哨暗堡機關什麽的不要被他知曉。倒是可以向他展示一下咱們的軍容軍貌,讓他看看我們倉庫裏的糧食物資,叫他知道我們的實力。必要時,可以讓梁七帶人跟他的人打一場,切磋一下。打他們個屁滾尿流,讓他們知道我們人雖少,但都是精銳。既增強他們和我們合作的信心,也讓他明白對付我們的代價。一切都要确保他們不反悔,一定要動起手來才成。”
“好,我明白。還有什麽要交代的麽?”高慕青點頭道。
“沒了,你不用擔心我。一有進一步的消息,我便讓他們通知你。數日後便見分曉。”林覺道。
“是,那我走啦。”
“嗯,走吧。路上雪滑,走路小心些。”
“知道啦。”高慕青輕聲應着,低頭往外走。林覺跟在後面,高慕青忽然轉身來一把抱住林覺的頭在林覺臉上親吻了一口,然後迅速轉身,快步而去。
林覺走出樹叢時,高慕青已經和阮平在十幾名山匪的簇擁下出林下谷而去。倒是鮑猛一臉古怪的看着林覺微笑。
“怎麽了?鮑大寨主爲何這麽看着我?”林覺詫異問道。
“厲害啊,方軍師。我道你之前在山寨之中說話旁若無人的,高大寨主都很少說話。原來高大寨主早已是你的掌中之物了。厲害,厲害。方軍師的本事超乎我的想象,哈哈哈。”鮑猛哈哈笑道。
林覺皺眉道:“這是什麽話?”
“哎呀,莫裝啦,臉上都有紅嘴唇印兒,那還能有假麽?這也沒什麽,我說方軍師如此能耐之人怎肯甘居于女子之下,且是個這麽小的山寨。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呐,哈哈哈。”
林覺一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假面,果然手上一片紅泥。不覺苦笑搖頭,不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