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兩柄長矛刺中抽回的瞬間,林覺大喝一聲:“沖!”
傻妞聞聲而動,頂盾往南跨步,身子交錯之際,竟然和南側一組兩人并肩在一處。對方是往北搶進,林覺一方是往南搶步,雙方倒像是用盾牌互相護住了對方的後方,不像是敵手,倒像是并肩作戰的友軍。然而,他們當然不是友軍,在錯身而過的一刹那,傻妞手中的木刀和林覺的一隻拳頭同時向對方刀盾手身上招呼過去。那刀盾手原本也是反應迅速,揮刀便要砍過來,但他的鼻梁之間先是中了一圈,眼前金星亂冒,緊接着大腿上疼了一下,他心裏一涼,知道自己着了道兒了。
林覺一拳封眼,傻妞一刀砍中對方大腿,那名刀盾手報銷了。而躲在他身後的那名握着長槍的漢子,因爲剛剛将長槍收回之故,舊力未消新力難繼,竟然眼睜睜的看着林覺和傻妞在自己身前将自己一方的刀盾手斬殺。而當他反應過來時,林覺早已丢下了長槍,撞進了他身前一尺處。持長兵刃者被人搶到身邊,那是最悲哀的事情,他倉促之間舉手來擋,被林覺用木刀在胳膊上砍了一下,失去了戰鬥力。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瞬息之間,看上去亂做一團,然而隻有當事人才明白這一切的根源。林覺一方正是利用對方長槍遞出回收的這瞬間逼近,避開了長槍的威脅,成功搶進對方身邊。而林覺甚至沒來得及用刀,丢下長槍後直接用拳頭阻止了對方刀盾手的率先還擊,給傻妞的一刀以最好的出手機會。接下來剩下長槍手的完蛋也在意料之中了。
“還……還能用拳頭啊。”有人愕然道。
“什麽話?戰場之上,跟敵手厮殺,慢說是拳頭,牙齒也能用上。用指甲摳也不爲過。誰規定隻能用兵刃?豬腦子。”梁七被場上的局面看的血脈沸騰,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厲聲斥責。
衆人紛紛表示贊同,他們所經曆的苦戰中,石塊木頭牙齒拳頭全部都用過。到了生死相博之際,無所不用其極。
場上形勢陡變,瞬間便成了兩人對兩人之局。但唯一不同的是,軍師這一邊沒了長兵器。傻妞刀盾俱全,而軍師隻剩下手裏一柄木刀。弓箭也随着夏花的陣亡而消失。所以,整體來看,胡大和身後那名長槍手組成的一隊依舊有較大的勝算。
胡大精神高度緊張,就在這短短的片刻時間裏,對胡大的成長簡直是突破性的。他從中學到了以前根本沒想到的東西,譬如相互掩護協作,譬如兵刃的長短結合,譬如戰鬥中的算計。所以,此刻的胡大絕不會輕易冒進。他已經想好了辦法。
“老五,咱們有長槍,一會我們逼近過去,你用長槍攢刺,逼着傻妞舉盾格擋。我便乘機用盾牌猛力撞擊他們。以你我二人的力道,必将他們撞翻在地,之後便是你我屠殺他們的時候了。”胡大低聲耳語道。
身後的老五連連點頭,贊道:“好主意,活學活用,這是剛才他們對付猴子的一手,咱們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嘿嘿,老五不錯嘛,懂的掉書袋了。還其人什麽道什麽身,厲害!”胡大嘿嘿笑着調侃着,忽然冷聲道:“準備了。沖!”
老五聞言一聲大喝,長槍從盾後探出,挽動槍花幻化出一圈殘影,直朝對方側身處刺去。
“擋!”林覺大喝聲中,傻妞舉盾斜擋,笃笃笃之聲大作,那是槍杆擊中盾牌之聲。槍頭布包上青煙騰起之際,胡大肩膀斜斜抵着盾牌大喝一聲朝前猛.撞而至。蓬的一聲,兩具滕盾撞擊在一起。林覺和傻妞的身子被撞得滾倒在地。
胡大哈哈大笑,一手丢了藤盾,舉起長刀和沖上前去。老五也挺起長槍沖上,一刀一槍朝着地上翻滾的二人招呼過去。
周圍衆人驚呼出聲,誰都知道,胡大和老五要勝了。倒在地上的兩人根本此時已經根本無法抵擋,勝負在眨眼之間便要見分曉。
然而,眼前的情形卻再一次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林覺和傻妞摔倒的位置一後一前,傻妞在前,林覺在後。故而胡大的刀砍向的是前方的傻妞,老五的槍因爲長度足夠,所以刺向的是後方的林覺。但林覺在此時卻做出了一個讓人驚愕的決定,他的身子猛撲向前,在胡大的刀落在傻妞身上之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傻妞的身體。
蓬!噗!兩團青灰在林覺的背部和大腿上暴起,背部是胡大的木刀砍中的煙塵,大腿上是老五的長槍刺中後的青煙。就在這個時候,林覺口中喝道:“殺!”
倒在地上的傻妞縱身而起,一刀砍中胡大肋下,下一刻她舉盾而起,朝着老五猛沖而至。老五來不及回槍,但他見機甚快,槍杆橫掃而至,傻妞抵着盾牌硬挨這一下橫掃,身子卻已欺進老五身旁,木刀順着槍杆橫抹而至,老五下意識的松手丢了長槍躍向後方躲避,但他卻已赤手空拳。
在林覺大笑聲中,高慕青大聲的下令比試結束,傻妞兀自舉着盾牌握着木刀站在場上,臉上滿是迷茫之色。
“赢了麽?”傻妞愣愣的道。
“當然,他赤手空拳了,還能跟你一戰麽?”林覺笑着起身來,伸手拍打着盔甲上的煙塵。
高慕青快步走來,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林覺笑道:“當然沒事,我還沒那麽嬌貴。不過在戰場之上,我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高慕青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覺點頭笑而不語。
圍觀衆人此時才意識到這第二場軍師帶着兩個女衛又赢了,整個打鬥的時間并不長,但所有人從中都似乎悟到了什麽一般,紛紛陷入了沉默之中。
胡大垂着頭有些沮喪,他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讓他很難接受。
“爲什麽會這樣啊,我們六個人,怎地打不赢他們三個人?單獨拿出來,他們誰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啊。”胡大撓頭道。
“胡兄弟,你還沒明白麽?讓我來爲你們解釋解釋。”高慕青大聲道。
衆人靜靜的注視着高慕青,聽她解釋緣由。高慕青大聲道:“我也是剛剛悟出了軍師安排這兩場比試的用心。縱觀兩場比試,胡兄弟這一方的實力不可謂不強,但你們輸在了不會相互協同上。第一場便不必說了,三人從三個方向進攻,反而被各個擊破。軍師這一方這三人組可不是随便選擇的,傻妞是刀盾,軍師是長槍,夏花是弓箭手,你們想一想,這是遠中近三個兵種的組合。遠可用弩箭射擊,中可用長槍攢刺,近身可用刀劍砍殺。再加上一面盾牌的格擋,正可謂可攻可守,可遠可近。你們三人就這麽沖上去,這豈非是以卵擊石麽?”
“哎呦,對啊,就說有門道,大寨主這麽一說果然是豁然開朗了。”衆人本就心中有所悟,被高慕青這麽一解釋,便一下子撥雲見日明白了過來。
“第二場比試才是重頭戲。胡兄弟你們六人一起上的時候,我本以爲軍師這一方是抵擋不住的。但你們顯然沒有從第一場吸取教訓。你們依舊各自爲戰,從六個方向進逼。這麽做固然是可以讓軍師他們無法四面受敵無法招架,然而你們卻忘了,軍師他們是有弓箭的。所以上來你們便損失了一人。這便是代價。”
胡大撓頭道:“哎,我們沒考慮清楚,本以爲一下子湧過去,就算被他們殺了幾個,也是能将他們亂刀砍殺的。”
高慕青微笑道:“這種想法無可厚非,但你們也不看看對手是誰。好在你們立刻便吸取了教訓,組成了三個作戰小隊。到這時候,我相信軍師其實既松了口氣,卻又有些頭痛了吧。”
林覺笑道:“大寨主所言甚是,我讓夏花射殺一人,便是要逼着他們組成戰鬥小隊的。但組成戰鬥小隊之後,他們的戰鬥力便大大的增強了。刀盾掩護,長槍攢刺,這雖然是最簡單的戰鬥組合,但也卻叫我們難以應付。如果他們不冒進的話,三組相互呼應掩護,倒确實是令人頭疼。”
高慕青笑道:“然而,他們畢竟還沒領悟要旨,還是希望從三面進攻讓你們首尾難顧。但這便讓你們有了各個擊破的機會。你們合三人之力沖擊對方單人一路,便是出于這種想法是吧。”
林覺點頭道:“正是如此。合力攻敵最弱一路,此乃最佳破敵之法。我們三個雖然不夠強壯,但合三人之力,那位兄弟豈能抵擋。我們也達到了我們的目的。”
高慕青微笑道:“但你們也付出了代價,夏花被後方兩組擊殺,這是失誤麽?”
林覺尚未答話,夏花脆聲叫道:“不,那是軍師交代好的。軍師說,沖擊一路之後,後方大開。胡大他們從南北攻來,處置不當,我們三人會全部被殺。所以軍師告訴我們,要舍棄一人去死。于是我便是那個在最後被殺的。那樣可保證軍師和傻妞兩人逃脫,并且因爲我的阻擋或許會創造機會。”
“啊?”衆人發出一片驚愕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