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搖頭正色道:“你不笨,你隻是從未接觸到這些罷了。你是被迫走到這條路上的,這已經很爲難你了。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條路上,爲了生存下去,你便必須要學會這些手段。要想立足在這伏牛山中,隻有靠自己的力量,其他任何的辦法都是無用的。所以,當務之急便是将手下這三百多兄弟打造成一隻精兵。這也是我爲何要冒險實行這個計劃,給你們弄來這三百多套盔甲兵器弓弩等物的原因。但你要明白,有了精良的裝備,隻是能迅速提高他們的戰鬥力。然一支真正的精兵,光靠裝備精良是沒用的。膽氣意志第一,作戰之法第二,其次才是裝備。練兵練得便是前兩樣東西。我在給你的信上說了這些,你應該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高慕青蹙眉點頭道:“我看了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做啊。”
林覺笑道:“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膽氣意志的打造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不僅在訓練中鍛煉,還需以獎懲爲佐。既有獎懲,便必須要有一套嚴明的軍紀約束,一盤散沙是不成的。這些我會利用這段時間來爲你謀劃。光就練兵一項而言,這種列陣操演之法隻能爲輔佐,想要快速提升衆人的作戰技藝,需要一切以實戰爲出發點,不能流于形式。花拳繡腿是沒有用的。”
高慕青怔怔的看着林覺,眉頭緊緊皺起。
林覺忙道:“我不是說你教給他們的武技是花拳繡腿,你千萬莫要誤會。你的武技我是見識過的,絕非花拳繡腿。我的意思是,要增強實戰性對抗性……要……嗯……怎麽說呢……”
林覺撓頭不知如何能解釋的通透。高慕青噗嗤一笑,輕聲道:“你不用怕我不高興,你我……是夫妻,該說什麽便說什麽,不用拐彎抹角,這很好。這樣吧,說了我也不太懂,你來主持操練,現場示範指導不就成了麽?”
林覺點頭道:“好,我也正有這個意思。”
高慕青大喜,忙命人召集衆人回到場地上列陣。高慕青站在木墩上對衆人高聲道:“兄弟們,剛才方軍師看了我們的演練,他有些話要跟兄弟們說一說。”
衆人紛紛看向林覺,經過昨日之後,衆人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軍事也相當的佩服了,聽到軍師有話要說,都想聽聽軍師說些什麽。
林覺微笑對着衆人拱手,咳嗽一聲揚聲道:“諸位兄弟,蒙大寨主首肯,問了我對諸位兄弟方才操練的看法,本人确實有幾句話要說。我這個人說話有些不中聽,以下的話可能讓你們聽了心裏不痛快,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說的。所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衆人面面相觑,這方軍師難道要罵人?
梁七高聲道:“軍師,有話便直說,我等兄弟不會怪你的。就憑你昨日的手段,我們都服你。”
“對,軍師你說便是,我們可不會生氣。”衆人紛紛叫道。
林覺點頭道:“很好,那我便不客氣了。”
林覺負手在隊列前走了幾步,擡頭時臉上滿是肅殺之氣,雙目也淩厲發光。
“諸位,剛才我看了你們的訓練,給我的感覺便是四個字:毫!無!用!處。你們明白麽?你們這麽訓練下去,無非便是體格健壯些,但遭遇訓練有素的敵手,你們根本就無一戰之力。你們也隻能對付對付一些烏合之衆,應付一些比你們弱小的對手。一旦遭遇強敵,你們便是一盤散沙。知道昨天爲什麽我們要假扮成王府衛士麽?面對五百官兵,你們其實都無一戰之力,所以不得不如此。真正的精銳,以三百之衆可禦十倍之敵,你們慢說是十倍,怕是一倍也做不到,明白麽?所以我們才隻能冒充王府衛士,裝作縮頭烏龜一般的隐藏身份回山。你們以爲那是勝利,還沾沾自喜。本人卻認爲那是恥辱。一直精兵,當讓敵望風披靡,根本不敢攔截我們,到了那種境界,便可縱橫來去,方可自傲。諸位現在的狀态,在我看來還是四個字:烏合之衆!”
衆人怔怔的站在那裏發呆,沒想到軍師出口便是一頓暴風驟雨,指着鼻子一頓臭罵,所有人都被貶的體無完膚。本來這些人還自以爲是刀口舔血過來的,對自己頗有些自傲,可在這方軍師口中,卻似乎成了一堆垃圾。
高慕青也呆呆的看着林覺,她不知道林覺爲何要這麽做。打擊兄弟們的信心,并且極盡羞辱之詞,這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
“方軍師,你新來我山寨,我等給你面子。你可知道我們經曆了多少兇險苦戰方能站在這裏。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九死一生過來的人,腦袋掖在褲腰上活下來的人。在軍師眼中,我們便如此不堪麽?”
“就是,軍師這麽說話,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就算我們不是精兵強将,也不能說我們是烏合之衆吧。”
人群中性子暴烈之人已經忍不住出言頂撞起來。有人開口,有人便大聲附和,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林覺隻是冷笑不語,任由他們發洩不開口。高慕青高聲呵斥道:“都給我住口,不得對軍師無禮。”
高慕青開口,衆人這才極不情願的閉嘴,但眼中卻滿是不服氣。
林覺再次冷冷開口道:“你們很不服氣是麽?好辦的很,咱們來試一試。本人不會武功,隻能算勉強拿得動刀劍比劃兩下,跟諸位比起來我定不是你們的對手。這樣,我找兩名女衛組成三人小隊,你們當中選出來五六個最厲害的,咱們來比一場。我輸了,我給你們道歉,你們輸了,便承認我剛才說的話是對的。”
隊伍中一片寂靜,人人氣的臉色發青,但卻又不敢接茬,畢竟大寨主沒有發話。
林覺冷笑道:“怎麽沒膽子麽?三百多個男子漢,不敢應戰麽?”高慕青在旁皺眉道:“你當真要這做麽?”
林覺沉聲道:“你不信我麽?”
高慕青籲了口氣,點點頭道:“罷了,由得你便是。”高慕青轉頭對着衆人道:“軍師的話便是軍令,你們可出來幾個試一試。”
得大寨主此言,立刻從隊列中走出來五六名身材魁梧的家夥來,站在那裏如同鐵塔一般。個子比林覺還高處一頭來。
高慕青心裏雖然擔憂,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隻想着給林覺留些顔面,于是朝身旁兩名貼身女衛招招手,兩名女衛走來,高慕青低聲在她們耳邊道:“你們跟軍師組成小隊,記住,切勿讓軍師受傷。”
衆人一看大寨主選的這兩個人選,心裏便明白大寨主的心思,這兩人是大寨主身邊武技最高的兩名女衛,一對一的話山寨中勇猛的男子也未必是她們的對手。大寨主這麽做明顯是有私心。
然而林覺卻并不領情,擺手道:“我自己選人。這一位姐妹和那一位姐妹,對,就是你們兩個。”
衆人一看他選的那兩個,頓時有人笑出了聲。這兩名女衛一個是被稱爲傻妞的一個憨憨的大姑娘。身材倒是敦實健壯,但誰都知道她的武技不高膽子也小。而另一位叫夏花的女衛也隻是普通的女衛,武技一般,隻是在高慕青身邊伺候茶水飯食的女衛罷了。這兩個人加上林覺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人的組合,還想跟人作戰?那簡直是奇葩。
高慕青忍不住低聲道:“你重新選,這不成的。”
林覺不答,來到兩名神色慌張的女衛身邊,低聲道:“不要怕,一切按照我的交代來做便好。一切有我。跟我來。”
兩名女衛求救般的看向高慕青,高慕青無奈跺腳道:“罷了,聽軍師之命便是。”
兩隊人開始做準備,因爲是内部比試,故而用上木質刀劍,穿上盔甲以防誤傷。但奇怪的是,林覺讓己方選擇的兵器很奇怪,他自己握着一直丈許長的長矛,腰間懸着一柄木刀。傻妞在他的安排下一手拿着一隻半人高的滕盾,一手握着一柄木刀。而女衛夏花手裏握着一柄木劍,背上背着一柄弓箭。
對面數人都是一水的手握木長刀,因爲那是他們慣用的兵刃。對他們而言,其他的東西都不合用,長刀砍殺對手才是最直接的手段。
林覺低聲在兩名女衛耳邊交代了幾句,兩女衛神色緊張的點頭,不停的咽着吐沫。在衆人眼中,這三人組成的隊伍是不堪一擊的,很是可笑。
“軍師,咱們怎麽才能算分出輸赢?”對面一名身材高大的名叫胡大的兄弟熟練的挽着刀花問道。
林覺道:“很簡單,兵器鈍口上綁着的棉布中包着碳灰,擊中人身上自有痕迹。痕迹在身便算受傷。中腿不可再戰,中胳膊可換手再戰。若是中了胸腹要害之處,便算陣亡。”
“好。就這麽辦。那怎麽打?我們一個個的上還是一起上?”
“随你們的便,你們想怎麽打便怎麽打。你若覺得你一個人可以對付我們三個,那也由得你們。但輸了可不許找理由。”林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