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伸手啪的一聲打在郭采薇的翹臀上,佯怒道:“哼,你還敢說?你這是給我找麻煩啊,我的麻煩還少麽?你父兄的話你也該聽到了,這次的花魁大賽非同小可啊,可不是花魁大賽那麽簡單。你說是不是給我找麻煩?”
郭采薇抱着林覺的脖子撅着嘴撒嬌道:“人家是想要和你能有機會見面嘛。”
林覺瞠目道:“可你知道這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麽?”
郭采薇美目深注在林覺臉上,輕聲道:“林郎,你知道我多想你麽?我白天晚上都想着你,吃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那天在大劇院裏你發火了,我擔心的要命,生恐你出什麽事。那之後你連封書信都不叫人送來了,我還以爲你是惱了父王他們,也惱了我呢。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你的消息,可是我不敢去見你,哥哥成天派人盯着我,我擔心我去找你哥哥會發怒,那會對你不利。”
林覺愣了愣,皺眉道:“那件事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怎會遷怒于你?”
郭采薇輕聲道:“我心裏明白的,但是我忍不住這麽瞎想。我隻能讓人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得了聖上的嘉獎,我很替你開心。最近聽說你林家出了不少事情,又聽說你當了你們林家的大管事,整天忙碌的很。我又不敢讓人去打攪你。那天我和娘去燒香,借故在你家船行左近都轉了好多圈,想看到你。娘都煩了,說一個大碼頭有什麽好瞧的。她哪裏知道我看的不是景物,我是想看到你罷了。哪怕隻是看一眼也是好的。你明白這種感受麽?明知道你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卻和你總是見不着。我确實有些擔心你把我給忘了,我們永遠也見不到了。正好這次花魁大賽的事,父王很是煩惱,我便提議請你來幫忙。就是……想要見到你。其他的……倒是沒多想。我若知道此事如此重大,我也不敢啊。我很抱歉,這可給你添了大麻煩了。”
林覺聽着郭采薇的傾訴,心中感動之極。小郡主對自己一片真情,這當真毋庸置疑。爲了自己小郡主可吃了不少苦頭。自己怎麽能因爲這些事便責怪她。一想到小郡主在船行之外街頭翹首苦盼的樣子,林覺心裏便倍覺愧疚。這段時間自己确實太忙碌,精力都集中在林家的事情上,對小郡主雖然思念,但卻并無她對自己那般的刻骨銘心。在情感的付出上,自己的是遠遠不及小郡主多的。
林覺心中愛憐交加,緊緊将郭采薇摟在懷裏,親吻着她的臉蛋嘴唇,低聲道:“薇兒,我對不住你,不該怪你。我也非常想你,這段時間家裏确實出了不少事情,亂糟糟的一團。是我不好,讓你擔心受苦了。我豈會忘了你?你已經深深的刻在我心裏了。該我向你道歉才是。”
郭采薇摟着林覺的脖子輕聲道:“不用道歉,你心裏有我,我知道的,那隻是我自己的胡思亂想罷了。就算你惱了父王惱了我,那也不稀奇。畢竟……高姑娘的事情,是我父王的不對。他們怎麽能食言?我知道那件事後也是很氣憤的。”
林覺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于是結結巴巴的問道:“薇兒,慕青和你見過面是麽?”
郭采薇看了林覺一眼,點頭道:“是啊,那還是你剿匪回來生病的時候,我借故送藥去看你,高姑娘也在,我們便見面了,也說了幾句話。”
林覺咽了口吐沫,啞聲道:“你們……說了些什麽?”
郭采薇看着林覺道:“你想知道什麽?”
林覺尴尬笑道:“我隻是随口問問,随口問問而已。”
郭采薇歎了口氣道:“罷了,告訴你便是,你和高姑娘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看到她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們之間必是有事發生了。”
“……”林覺怔怔的看着郭采薇無語。
“我可沒逼她說,她看你的眼神便出賣了一切。我們女子對這些是很敏感的,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們之間絕不簡單。再說了,她發髻上綁着一根藍絲帶,我開始覺得眼熟,後來才想起那是你臨行時我寫給你的信上綁着的藍絲帶。都褪色破舊了,她還綁在發髻上,我覺得那極不尋常。後來也證實了,原來那是你送給她的成親信物。”
“……”林覺無言以對。
“你也真是的,跟人家成親了,卻送個破絲帶,而且還是别的女子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人家将終身托付給了你,你不送金銀珠寶,起碼也送個像樣的東西吧。這可太草率了。”小郡主明顯是有些吃醋,語氣中滿是揶揄的意味。
林覺除了翻白眼無話可說。
“她也是聰明人,也看出了我和你關系不一般。于是我們就攤牌了。就在你院子裏的花壇邊上,我和她什麽都說了。她也将和你在海島上成親的事情說了。所以我什麽都知道了。”郭采薇輕聲道。
林覺頭有些大,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種時候好像自己說什麽都是不對的。高慕青和郭采薇兩人的那場談話的内容他似乎能猜的到,應該是充滿了火藥味吧。兩個人都發現了一個另外的女子的存在,可能都有些意外,也都有些惱火。若不是自己當時病的要死,怕是兩人共同讨伐的對象。那一場病卻也讓自己避免了尴尬。
“薇兒,我不知該怎麽跟你說,我和慕青的事情……原本沒有到那一步。可是造化弄人,我和她被困在荒島上的時候,我們都以爲死定了。加之……慕青對我情深義重,救了我好幾次性命,在那種情形之下,我便想給她最後的承諾。于是便在荒島上成親了。那絲帶……原本我是紮在脖子上的,流落荒島之後身無長物,便隻能借花獻佛了。你也許會生氣惱怒,但有句話我還是要說,我和慕青之間的感情是經受過生死考驗的,我對她也是真心的,和對你的真心并無二緻,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和當時的處境。”
“不必說了,我懂。林郎,你也不用爲此而感到愧疚。高慕青救了你的命,你和她出生入死共同經曆艱險,你喜歡她,我并不怪你。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喜歡她,娶了她便是。但我告訴你,你和他雖然成了親,在我這裏卻是不作數的。你們一沒媒妁之言,二無婚書聘書,三沒衆人作證。這樣的成親是不作數的。我是不承認她和你成親了的。你說了要娶我的,我身爲王府郡主,将來若是能和你結爲夫妻,我必是正妻。你想娶她我也準許,但她隻能在我之後,那荒島上的事,我可不承認。”
“……”林覺愣愣的看着小郡主。
“這話我也跟高慕青當面說了的。我告訴她,她和你之間隻是苟合而已,算不得數。她想嫁你,必須要在我之後,将來尊爲爲大,否則是絕對不成的。我把話說的很清楚,她雖然不高興,但我可不管她高不高興。”郭采薇飛着白眼道。
林覺沒想到那場談話居然如此直白,竟然都開始争大争小了。居然沒有共同聲讨自己這個渣男,倒也奇怪。不過其實也并不奇怪,這年頭三妻四妾實屬尋常,以前林家的教席徐子懋那樣的人都納了小妾,百姓之家稍有些富裕的也是妻妾齊全,像方敦孺那種隻娶一個正妻,不納妾的反而是另類了。
“哎,這些話也不必說了,慕青現在恨我入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害的她龜山島衆人死的死逃的逃,她沒取我性命已經是網開一面了。罷了罷了,不說此事了。想想便心中煩惱之極。”林覺擺手歎道。
小郡主也歎了口氣道:“是啊,現在說這些确實沒用了,早知道事情會這樣,我當日也不該跟她說些失禮的話。我還沒來得及向她道謝呢。若不是她悉心照料你,跟着你出生入死,你怕是都回不來了。有時候想想,她陪着你出生入死的時候,我卻隻能在杭州燒香禱祝,無能爲力,心中甚是愧疚呢。”
“該愧疚的不是你,而是我。剿匪之事本和龜山島有關,慕青和我都脫不了幹系。但慕青此次參與,卻是因我而起。可以說若非是爲了我,她大可有選擇的餘地。所以,我心裏對她是極爲愧疚的。薇兒,我也不妨跟你袒露心迹。雖然現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慕青和龜山島衆人也恨我入骨,但在荒島上我對她的承諾卻不會變。就算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心裏早已将她當成我林家的人了。如果将來有一天,我能彌補我的過失,而且慕青能原諒我的話,我還是希望她能回到我身邊,我要照顧她一輩子。慕青其實很可憐,生而爲匪已經毫無選擇,我承諾改變她的處境卻又弄得一地雞毛,現在她再次爲匪,可以說是我讓她對世間失去了希望。這将是我心中永遠的愧疚。”林覺沉聲說道。
郭采薇怔怔的看着林覺,半晌後低聲道:“我懂了,那麽……我呢?我在你心裏算什麽?”
林覺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自不會負你。将來如何,我并不知道。我隻知道,真心愛我之人,我必真心待之。就算再有險阻,我也不會放棄。除非你将來有另外的選擇,但你願意跟着我林覺,我必全力呵護你,不惜一切,甚至是性命。”
郭采薇美目中淚花閃動,将頭靠着林覺胸前,雙手緊緊的摟着林覺道:“林郎放心,薇兒此生非你不嫁,矢志不渝。”
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默默無語,均覺得心中甜蜜無比。
良久之後,郭采薇揚起臉來道:“以後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先說眼前的事情吧。這次花魁大賽的事情,你有把握能赢麽?”
林覺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佯瞠道:“哪來的把握?隻剩下兩天多的時間而已,人家是有備而來,幫手衆多,你沒聽你父兄說麽?什麽翰林院,什麽館閣學士,京中名士們都被他們搜羅一空了。宮中樂師舞師都請的動,這陣勢,誰能匹敵?反觀你家的萬花樓和群芳閣,連約好幫手都被人給半路劫了,這還怎麽赢?”
郭采薇蹙眉道:“是啊,這一次可真是失算。父王和哥哥也完全沒料到事情會變得這麽大。也怪父王太大意,之前沒有做好準備。這一下想赢怕是很難了。不過……我們不是有你麽?”
“我?你當我是神仙不成?我哪來的本事起死回生?這花魁大賽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就是個綜合的比拼,可不是那顧盼盼和楚湘湘色藝俱佳便能奪魁的,比的是詩詞歌賦歌舞詞曲甚至是整個的排場。上升到城池比拼的角度,可能還要比拼三地的各種其他的實力。說是花魁比賽,其實是才學和色藝一起比拼。那可不是想象中的一場簡單的花魁大賽。”
“說的也是,那可怎麽辦?”郭采薇皺眉道:“若是輸了,父王和哥哥肯定很不開心。若是能赢,父王一定對你更加的喜愛,哥哥也會對你改觀,對你我的事情也是有改觀的。哎,我也是瞎想,輸了便輸了吧,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林覺笑道:“我隻能盡力而爲,像你父兄所言的那般必勝的想法,我卻是不敢答應的。若不是因爲能借此機會能和你厮守幾日,我可不敢答應。”
郭采薇嘻嘻笑了起來,點頭道:“對,管他輸赢呢,起碼咱們兩個能正大光明的厮守幾天。郎君真是聰明的緊,要我給郎君當幫手,嘻嘻,我可幫不上什麽忙。我一聽就知道你是要我陪着你,是不是?”
林覺在她紅嘟嘟的臉蛋上吧嗒親了一口道:“你怎麽幫不上忙?你陪着我便是最大的幫忙了。不然我哪有心思去想辦法?你這一陪我,我馬上心情愉悅,我感覺也許能想出赢得辦法呢。”
“真的麽?那你快想,想個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的辦法來。”郭采薇喜道。
林覺嘿嘿笑道:“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想,現在我可沒工夫去想這些事。”
郭采薇愕然道:“你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辦?”
林覺一把将她摟住,翻身壓在身下,獰笑道:“當然,佳人在前,我豈能暴殄天物,這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重要的事?”
郭采薇捂着臉咯咯而笑,林覺低聲吼道:“小心了,這一招直搗黃龍,教你知道厲害。”
郭采薇嬌呼道:“郎君憐惜些。”
林覺恍若未聞,腰背一挺,在郭采薇的驚呼聲中一遡而入。
……
夜色闌珊,月上中天。八月十三的月兒雖不是最圓,但也已經清輝無限,将天地之間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銀光。夜風飒飒,空氣中流動着金桂的香氣,氣溫不冷也不熱,這正是一年中最爲舒适的時節。
在這樣的月夜,有很多人是睡不着覺的。每每秋風遇到秋月的夜晚,總是無端讓人生出很多思緒來。閑愁相思别離苦痛,這樣的夜晚總是會讓人多愁深感,舍不得用熟睡來渡過。
林覺也沒睡,他正在小院的磚地上來回的負手踱步,眉頭緊鎖着,顯然也正思索着事情。不過林覺思索的可不是什麽閑愁别緒,他想的卻是這場花魁大賽該如何應對的事情。本來沒打算參與,但現在既然接手,總不能不戰而敗,這不符合林覺的行事準則。
若當真是不顧輸赢,事情自然好辦的多,隻要輸的不算太慘便罷。然而若是想赢,卻需要絞盡腦汁,調動自己全部的聰明才智了。從王府回來之後,林覺特意去了一趟望月樓,待望月樓大劇院的演出結束之後,見了望月樓現在的台柱子之一趙夢玥。那趙夢玥是從江甯府請來的,林覺想從她的口中了解一番江甯府的青樓的情形和實力。
趙夢玥本是江甯府花界的一名女子,曾在江甯府秦淮河畔最大的青樓‘風月樓’之中存身。趙夢玥已經過了她的黃金年紀,故而風月樓便放了趙夢玥離去。趙夢玥舞技歌技都不錯,又曾經和謝莺莺有過交往,所以當望月樓脫離花界轉爲演戲并且大力擴招能人的時候,受謝莺莺所邀來到了杭州,成爲江南大劇院的另一班演員的台柱子。雖然不能跟謝莺莺相比,但她在杭州城百姓中也已經有了相當大的名氣。
趙夢玥對江甯府花界倒是了如指掌,畢竟在風月樓呆了八年時間,據她所言,江甯府花界的規模不亞于杭州府。有名的青樓也不下十餘家。最出名的莫過于她曾經所在的風月樓和瀾江樓兩座青樓。這兩座青樓已經雄霸江甯府魁首很多年,樓中紅牌無數,名聲顯赫。兩家青樓實力其實不相上下,各領風騷。風月樓雖然略勝一籌,但其實也并不能壓制瀾江樓的風頭。
兩家青樓其實各有各的偏重和傳統,風月樓的頭牌們精于舞技和歌技,在這兩項上可謂冠絕群芳。但瀾江樓勝在均衡全面,瀾江樓中的紅牌無論哪一個拉出來琴棋書畫都爲人所稱道。或許正是因爲面面俱到,所以在某些方面不能精進,故而稍遜風月樓下風。但這種全面的素質,卻也是他們立身的本錢,很多名士喜歡的便是這種什麽都會,什麽都能談,說什麽她們都能懂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