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船内外燈火絢爛,一片光明。郭昆下令船上廚下準備酒席的時候,周圍的幾艘水軍船隻上也得到了消息。甯海軍的旗艦指揮船迅速靠攏過來,不久後滿臉紅光的甯海軍指揮使宋延平和指揮副使王锴出現在船廳口。
“哈哈哈,恭喜小王爺,賀喜小王爺啊。剛才聽到了好消息,宋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兒居然成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宋延平哈哈大笑着走了進來。
郭昆起身拱手笑道:“同喜同喜,事實上該恭喜的是宋指揮使和王副使吧。這下你們可免了一場苦戰了。你不是一直擔心的要命麽?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打仗,也不用擔心私自運兵作戰之事了。”
宋延平老臉一紅,郭昆的話說到了他的心上。梁王爺在杭州跟他商議偷偷運兵前來,以備不時之需時強攻龜山島的事情可是讓他愁的要死。但他又不能拒絕,因爲那會徹底的得罪王爺。危難之時他若不幫王爺一把,這筆賬王爺一定會牢牢記住。所以他隻能答應下來。
然而這龜山島豈是那麽容易便能攻下的,宋延平心裏愁的不行,若是此戰失敗,死了很多的人,自己也難以交差。私自調兵攻打龜山島的事情也難以隐瞞,到時候朝廷必會怪罪下來,自己也難逃懲罰。這就叫兩頭爲難,他和王锴這兩天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很是難受。
現在好了,本來以爲必不會成功的計策居然成功了,一下子所有的困擾都煙消雲散,宋延平高興的差點唱出來,自然是滿面紅光了。
第一要感謝的自然是這個将不可能變成可能的上山的這幾個人了。宋延平也自然而然的将功勞歸于馬斌和沈昙,抱着拳便走了過去,甚至沒注意到林覺被請在了酒席的上首,坐在小王爺身邊的首位上。
“兩位辛苦,馬大人厲害啊,人說皇城司的人個個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今日算是徹底服了。沈統領便不必說了,王府衛士統領,那是尋常人能當的麽?哈哈哈,兩位果然馬到成功了。”
馬斌和沈昙尴尬的打着哈哈行禮。小王爺帶着歉疚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覺,見林覺的目光聚焦于席上的一盤炒鵝肝上,似乎沒有在意。
“宋指揮使,王副使,你們該先來感謝首功之人才是。此次之事全是林覺之功,馬大人和沈昙他們隻是輔佐罷了。”郭昆沉聲道。
“什麽?”宋延平和王锴愣了愣,這才注意到坐在小王爺身邊的林覺。
“小王爺是說,這件事是林公子的傑作?”“那還用說?快來落座,咱們邊吃便聊。我也很想知道匪寨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林覺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爲了等你們二位來聽,我都沒舍得先問。”郭昆呵呵笑道。
宋延平和王锴忙入席就坐,酒水斟上,菜肴上齊,小王爺殷勤招呼,衆人放開手腳大吃大喝起來。
幾杯酒下肚,小王爺郭昆這才細細問起山上的情形來。林覺撿要緊的開始叙述,郭昆宋延平等人凝神靜聽。林覺說的輕描淡寫,但座上幾人聽的卻是驚心動魄。林覺的話說完,郭昆等人端着酒杯攥着筷子居然動也未動。
林覺叙述的内容很多連一起進山寨的馬斌和沈昙都不知道,他們聽的也是手心全是汗,特别是當聽到林覺孤身闖入高慕青的住處跟她攤牌,當晚誅殺雲海清并且從他口中套出仇彪的底細一事,這些事馬斌和沈昙根本就無從知曉。至于最後擊殺仇彪的細節,林覺也隻數言帶過,隻說是仇彪自己大意,被自己用火器偷襲得手。事實上林覺并不打算說出這些事,隻是此時沈昙目睹,自己不說他也會禀報。但林覺絕不會讓他們知道自己用的王八盒子槍,因爲這種逆天的東西一旦被他們知曉,怕是會糾纏不清。這也是林覺隻承認是火器,但卻一直沒拿出來讓沈昙和馬斌開眼的原因。
所有的事情都叙述完畢之後,席上一下子沉寂了起來。本來聽到林覺被那女匪首強行拉着拜堂成親這一節,小王爺郭昆甚至想調笑幾句。但是當他聽到那晚的火拼和仇彪的真實身份以及其混入山寨的目的時,郭昆和宋延平驚的目瞪口呆。
“林覺,此次之事看來确實是你一人之力。當然了,馬大人沈昙和幾位兄弟也功不可沒,别的不說,你們幾個置性命于不顧敢于參與此次行動,光這一點便已經足以自傲了。但整件事若非林覺善于打探并且敏銳察覺高元奎的死因可疑的話,怕是難有突破口。”郭昆沉聲道。
“小王爺說的是,我們也是極爲佩服的。事實上在進入山寨之後,我們雖想方設法的行事,但卻被限制的死死的。若不是林公子打開僵局,事恐難爲。”沈昙老老實實的道。
林覺搖頭道:“我再說一遍,此乃衆人之功。就拿挖墳那事來說,若不是有你們,我一個人是根本無法行事的,所以不要再說是我一人之功。”
郭昆擺手道:“這些事且不談,回頭再說這些。這計劃完成的很漂亮,但你方才說,那仇彪是浙東海匪海東青江瑞元之子江金貴?他混入龜山島山寨之中是想要聯絡龜山島湖匪意圖造反?這事兒當真屬實?”
宋延平也道:“是啊,這消息可太讓人震驚了。海東青居然真想造反麽?這厮是瘋了吧。”
林覺沉聲道:“仇彪是海東青之子,這是無疑的。這一點他自己也承認了。但至于海東青是否要造反,在下可不敢确定。這件事太過重大,我隻是從那雲海清口中聽到的,也未經過證實。海東青是何許人也,我也并不太清楚。在下隻是将知道的告訴諸位,至于消息的真假,小王爺宋指揮使你們自己判斷,在下可不敢胡言亂語。”
郭昆微微點頭,這件事确實讓人驚訝。那海東青江瑞元盤踞于浙東翁山縣已經有不少年了。海匪的實力也确實強勁。但要說他們居然想造反,攻打杭州城?這件事還是讓人有些懷疑。但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便需要謹慎對待。大驚小怪自然不必,但熟視無睹顯然也是不成的,此事須得禀報父王,召集衆人一起商議才是。
“林覺說的對,這件事目前難以證實,故而不宜張揚出去。在座的都聽好了,此事都放在心裏,莫要出去胡言亂語。若消息是假,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那可是造謠生亂的大罪。諸位可都明白麽?”
“小王爺放心,我等豈敢胡言亂語。”衆人紛紛道。
人人心裏都明白,海東青要造反的消息未加證實,若是嘴巴大亂說出去,會造成兩浙路各州府的恐慌,到時候局面恐控制不住。而且即便這消息是真,那也應該是甯海軍和轉運使衙門以及杭州府衙門商量對策。一般而言,事情在控制範圍内,那是絕不會随意上報朝廷的,畢竟治下有人要作亂,作爲官員也是有責的。大多數情形還是能在下邊解決便在下邊解決,解決不了才會上報朝廷。這便是所謂瞞上不瞞下的道理。沒有人敢在這件事上胡言亂語。
衆人觥籌交錯了一番,宴席接近尾聲。郭昆端着酒杯道:“諸位,今日是個值得一醉的日子,但我卻不能讓你們盡興了。明日壽禮船便将立刻被護送前往京城,否則便趕不上太後的壽辰了。馬上快十一月了,北邊的河道也将結冰,所以能早一日便早一日,不能耽擱。這一次我将親自前往護送,宋指揮使,現在既然仗不打了,你的兵馬也能撤回杭州了。”
宋延平道:“小王爺,要不我親自帶兵護送壽禮船去京城?”
郭昆笑道:“那可不敢勞動,這樣吧,王副使帶着兩艘兵船和我一起護送便是,其餘的兵馬宋指揮使帶回杭州。這一次甯海軍出力不少,王府心中有數,便不多說了。回頭父王也要上京爲太後賀壽,待這些事了了,咱們再好好的聚一聚。”
宋延平呵呵笑道:“應該的,應該的。王爺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這還說什麽?能爲王府鞍前馬後是我們的榮幸。”
郭昆哈哈一笑,轉身來對林覺道:“林覺,你也辛苦了。且随着宋指揮使他們回杭州,過段日子我們再聚。你很不錯,我代表父王跟你說一聲,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今後咱們還得多親近親近。”
林覺拱手道:“不敢,不敢。”
郭昆舉杯向衆人道:“幹了這一杯,各位回去睡個好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