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清披頭散發的跪在地上,雙臂向後反轉被拗住關節,整個人被迫身子前傾。揚起的臉上滿是鮮血,身上多處有傷痕,鮮血汩汩而流。再看他的肩背處,兩柄飛刀紮在那裏,剛才高慕青擲出的三柄飛刀命中了兩枚,這才讓雲海清沒有逃脫。
雲海清龇着牙,牙齒上全是鮮血,但他兀自笑着:“嘿,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趙山嶽居然教了你他的獨門絕學。”
高慕青冷聲道:“何止是趙叔叔,馬叔叔的提縱術,秦叔叔的劍術都教給我了。你想在我手中逃脫,卻也休想。”
“嘿嘿,幾個老不死的倒是會拍馬屁。然而你拿了我又怎樣?大侄女,我奉勸你還是放了我,你這麽一鬧,大夥兒撕破了臉皮,便都無所顧忌了。仇彪雖然愛瘋了你,但也不會無限的縱容你。他若知道此事,會立刻清洗山寨,你也逃不掉。你以爲你武功高,你怕是不知道仇彪的本事。我可是親眼得見,他的武功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高。你若是識相便立刻放了我,我或可在仇彪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替你們做做大媒,或可得到他的原諒。”
“住口!無恥之徒,這個時候還敢胡言亂語。來人,割了他的舌頭,卸了他的手腳。”高慕青氣的臉色發白,嬌聲斥道。
雲海清隻是嘿嘿的笑,樣子确實很無恥。
林覺見狀忙緩步上前道:“大寨主莫要跟這種人生氣,他若有絲毫人性,又怎麽會背叛令尊?跟他這種人犯不着生氣。眼下有些事情要問清楚再說。”
高慕青籲了口氣點點頭,林覺轉向雲海清沉聲問道:“雲軍師,事到如今,你也明白情勢已經勢成水火不可相容。你也是江湖上混的人物,大可不必逞口舌之利。那反而自掉身價,讓人瞧不起你。”
雲海清啐出一口滿是血水的吐沫罵道:“老子的事情,要你來管。你算什麽?無名小卒一個。你以爲你逃得了一死麽?”
林覺笑道:“雲軍師,怕死我怎會跑來這龍潭虎穴之中?你們是腦子進水了麽?莫非真以爲你們會成一番大事業?居然劫太後的壽禮。害的我林家面臨滅門之憂,害的我不得不來趟你們這趟渾水。”
雲海清冷笑道:“你懂什麽,做大事的人的行動豈是你們這種人所能理解的。要做便做驚天動地的事情,而非像過去那樣畏首畏尾縮手縮腳。”
林覺笑道:“看來你對那個仇彪是信心滿滿,對他也是死心塌地。剛才你話說了一半,還沒告訴我們這個仇彪到底是何許人也,他來山寨的目的何在。現在你總該可以告訴我們了吧。正如你所言,我們這些人一個也跑不了,都要死在仇彪手裏。既然我們都是要死之人,你還擔心什麽?也教我們做個明白鬼。”
雲海清冷笑道:“老子偏偏不告訴你。”
高慕青斥道:“看來不給你些顔色瞧瞧,你且嘴巴硬。”
雲海清冷聲道:“我雲海清大風大浪裏闖過來的,還怕你用刑罰?來吧,我若皺下眉頭,便不是男人。大侄女,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好好想想我的話,我可是爲了你好。”
高慕青咬牙便要下令用刑罰,林覺忽然出聲道:“大寨主,借兵刃一用。這家夥确實太可惡了。留他無用。”
高慕青皺眉道:“你要殺了他?”
林覺道:“殺了他豈非太便宜了,我隻想知道他的骨頭有多硬。以下場面有些血腥殘忍,不宜觀看。你們不想看的可以回避。”
高慕青動也沒動,伸手拔劍,将長劍遞給林覺。數十名女衛自然也是見慣了血腥,也動都沒動。就在剛才,兩名女衛被雲海清殺死在門口,也沒見這些女衛有絲毫的驚懼之情。相反,剛才她們撲殺時奮不顧身,顯然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早已如機器一般的無情。
林覺提着長劍來到雲海清面前,沉聲道:“雲軍師,你不合作,那便得罪了。”
雲海清龇牙笑道:“小雜種,有種殺了老子。”
林覺點點頭,走到雲海清面前,左手抓住他的發髻,右手持劍擦的一劍,一縷花白的頭發飄飄落地。
“幹什麽?”雲海清愕然叫道。
“……”高慕青和一幹女衛也都傻了眼,說好的極爲血腥的場面呢?說好的不宜觀看呢?居然隻是割頭發。
林覺不管不顧,手上不停,擦擦擦!擦擦擦!一縷又一縷的頭發飄落在地。雲海清隻覺得頭皮上一陣陣的涼意,不知道林覺在他頭上幹了些什麽。口中大罵連聲,怒吼連連。
林覺第一次手握兵刃,着實有些不習慣。這長劍完全不如剪刀好使,要是換成一把剪刀便順手多了。
“雲軍師,莫要動,你這麽亂動的話,萬一我一劍削開了你的腦殼,那可怪不得我。我隻是給你剃發罷了,你可不要自己找死。”林覺一邊忙活一邊道。
雲海清嘴上雖然狠厲,但卻也當真不敢亂動。林覺拿着長劍的樣子一看就是外行,可别真的一不小心将自己的頭骨給削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隻是給你頭上弄個造型。我先給你剃個闆寸頭。之後再修出幾個字。唔……就寫王八蛋三個字吧。給你染的醒目一些。對了,你的胡子也要全剃了。臉上也刻幾個大字,就刻‘忘恩負義’幾個字吧。然後呢,我請大寨主派兩個人連夜乘船送你去外邊,這樣明天一早,楚州城門外便可見到一個頭頂王八蛋,臉刻忘恩負義,沒有胡子,穿的花花綠綠,擦着胭脂水粉的曾經叱咤風雲風度翩翩的鐵扇書生了。你不是想要幹一番大事業麽?這件事之後,包你揚名天下,成爲江湖中的傳奇。唔……還有件事我當着衆姐妹的話不好說出來。剃了頭發胡須之後,我要給你淨身,從此以後,江湖上多了個雌雄莫辯的大俠。所謂‘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刨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那一定會讓你轟動天下。”
林覺一邊擦擦擦的修剪着雲海清的頭發,一邊嘴裏唠唠叨叨的說着話。這話在雲海清的耳中不啻于驚天炸雷。這個陰損的小子居然做出這種陰損的事情來。他不殺自己,卻居然要割了自己的命.根子,要搞臭自己,讓自己成爲全天下的笑柄。雲海清當年的綽号叫做‘鐵扇書生’,可見當年也是風度翩翩自命風流的人物。即便是現在,他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依舊衣衫整潔,發髻胡須打理的整整齊齊,非常注重自己的儀表。若是被林覺這麽一弄,這可比死了還要可怕。
高慕青等人也傻了眼,她們聽到林覺說要給雲海清淨身時,既是好笑,又是臉紅。這位林公子怎地這般的陰損,殺人不辱人,他這完全是要極盡羞辱之能事。即便是女子,也知道一個男人的尊嚴是什麽。割了那.話兒,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女衛甚是單純,她尚不知淨身是什麽意思,于是偷偷問身旁的一名大姐道:“姐姐,淨身是什麽意思?”
那大姐倒也不遮掩,沉聲道:“便是割了男人那命.根子。”
“哦!還能這樣啊。那沒了那東西,還能叫男人麽?”少女天真的問。
“哎,小荷,你真是傻。有那個東西才叫男人,沒那個東西那便男不男女不女,怎還是個男人?”那大姐耐心解釋道。
“哦,那以後見了雲軍師,是叫他大叔還是叫大嬸好呢?”少女的好奇心勃發,腦洞也自不小。
“……”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所有女衛都臉上紅紅的。高慕青也紅着臉,嗔怪的看着那小女衛。少女吐了吐舌頭道:“好吧,我不問了。”
雲海清恨不得立刻死在這裏,他覺得自己可以死,但不可以死前受這樣的侮辱。自己不能在世上留下這樣的笑柄,死後還被人嘲笑談論。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讓林覺這麽做。
“住手!”雲海清怒喝道。
林覺停了手,瞪着雲海清道:“你吵什麽?吓得我手抖了一下,王八蛋的王字中間那一橫有了缺陷了。我林覺是讀書人,将來人家要是知道你頭上的這三個字是我寫的,而且寫的這麽難看,會壞了我的名聲的。”
“小雜種!”雲海清罵道。
“看來還得在加一點花樣。唔……給你胸口挂個牌子,寫上淮東頭牌名妓雲海清幾個大字。”林覺笑道。
“小畜生,我說便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麽做不怕損了陰德麽?”雲海清怒罵道。
林覺瞪着雲海清道:“你也知道損了陰德麽?你隐瞞身份欺騙了信任你的老友,背叛了二十年的友情,勾結外人謀害老寨主,還無恥的逼迫老友之女嫁給殺父仇人,你這個畜生也配談陰德?”
雲海清怒道:“大丈夫行事豈能以常理度之。”
林覺道:“所以你能幹這些畜生做的事,我爲什麽不能?”
雲海清瞪着林覺半晌,終于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的低下頭來,沉聲道:“罷了,你想知道什麽?我知無不言。你要殺要剮都成,但請莫要侮辱我。”
林覺微笑道:“早該如此,我還是佩服你雲軍師是個男人的。大家都是男人,都知道最怕的是什麽,所以你最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要逼我那些我自己都看不過去的事情。”
雲海清歎了口氣道:“我不說便罷,說了自然都是實話,隻怕你們承受不起。”
林覺不再理他,回身來将長劍遞給高慕青道:“大寨主,可以問了。還是進屋去問吧,有些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高慕青接過劍來擦得一聲入鞘,點頭吩咐道:“收拾一下,押他進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