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馬斌沈昙等一幹人等,雖不能說個個養尊處優,但這樣的苦活累活可真的沒幹過。馬斌沈昙等人身子強壯倒還罷了,林覺可是真的吃不消。他那身闆擡石頭背泥包實在是勉爲其難,數日下來,林覺累得簡直手指頭都不想動了。雖然馬斌沈昙等人見林覺辛苦,也時常特意的幫上一把,但又怎能時時幫的上,數日之後,林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痛,真個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事情是,他們被逼着在這裏修建工事,有專門的匪兵在旁監工,他們根本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更别說見到什麽山寨的核心人物,伺機去實行來之前定下的計劃。這當口根本就沒有機會自由活動。擡石背土之際,林覺氣喘籲籲的瞪着山道蔓延伸展的高處,那裏霧氣缭繞,正是山寨核心的主寨所在之處。可惜雖目所能及,卻身不能至,隻能遠遠的看着那裏幹歎氣。
面對這等困境,馬斌沈昙等人也一籌莫展,半夜裏三人聚在一起商議,馬斌牢騷滿腹的罵人,怪罪林覺欺騙他們,說上山寨之後會有辦法進行計劃,但現在卻被困在這裏。這樣下去,不但事兒辦不成,人也脫不了身,難道一輩子在這裏當土匪不成?甚至揚言要殺下山去逃走雲雲。
林覺耐心的安撫馬斌,告訴他不要沖動。時間還是有的,距離十一月底還有兩個的月的時間,終歸是會有機會的。因爲是新募的人手,故而湖匪們看的太緊,過的幾日便會有松懈的機會。
馬斌也隻是發洩發洩牢騷罷了,林覺不計較,他也不好意思。況且林覺每日掙命一般的幹活,小身闆累得跟狗一般都沒說什麽,他和沈昙心裏其實也是挺佩服他的。這個少年心性堅毅,可不是輕易能被打倒的。說實話,馬斌心裏沒主意,但他總認爲林覺是一定有主意的,不知爲什麽,就是這麽一種感覺。
恍恍又過數日,算起來來到島上已經有十餘日了,天氣一天冷似一天,泥土夜裏都開始凍結了,活兒幹的越來越艱難,心情也越來越焦急。這樣的日子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就連林覺也覺得機會有些渺茫起來。終于,進入十月的第一天,事情有了轉機。一群新入夥的新人替代了林覺等人的位置,去做最爲艱苦的修建工事的事情,而林覺等人則被分派到山腰小道上編入各處小隊之中擔任夜間的巡邏任務。
這雖然也是極苦的差事,這種天氣,從天黑巡邏到天亮。湖面島上夜裏風又大,當真是刺骨的寒冷。然而和之前的際遇相比,那可已經是判若雲泥了。
壞消息是,林覺和馬斌沈昙等人被分派到了不同的小隊之中,也不住在一起了,不能随時的商量對策。林覺自己倒是沒什麽,他隻是擔心沒有自己的提醒,馬斌他們是否會耐得住性子,是否鬧出什麽事情來露出馬腳。好消息是,這種情形之下,林覺有了不少的活動自由。而且林覺已經瞄上了自己這隻巡邏隊的土匪小隊正。這家夥愛吃愛說,性子倒也直爽,林覺認爲自己可以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的訊息。
林覺展開了行動,來時爲了方便攜帶,梁王給了林覺不少金葉子縫在衣衫的拐角裏,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土匪們也有饷銀,山寨之中也有妓院酒館之類的地方,便是爲了滿足匪兵們消費的需求,這些錢财倒也派的上用場。林覺出手豪爽,在山寨的小酒館裏買酒買牛肉,到了晚上,巡邏間隙休息之時拿出來跟隊中一幹匪兵們吃喝分享,一來二去,幾天時間,林覺便成了小隊之中最受歡迎的那個人。
晚間巡邏時,林覺連火把都不用舉,自有匪兵前後幫着照亮。匪兵們的饷銀其實不足以供應他們每日吃酒吃肉,遇到了這麽個樂善好施的大财主,自然是一個個的捧着哄着,‘老弟老弟’的叫個不停,好像林覺不是新上山來的人,倒像是多年相交的兄弟一般。
隊正劉大寶更是開心的要命,林覺對他格外的照顧。他喝的酒是山寨裏最好的一種。吃的牛肉是上好的裏脊肉。作爲一個屁大一點的小隊正,劉大寶何曾享受過這等待遇?對林覺自然是好的不行,林覺在短短時間裏俨然成了小隊之中的二号人物。
十月初六這天晚上,天氣格外的寒冷。巡邏小隊巡邏了一趟之後個個怨聲載道罵聲連天,他們迫不及待的躲到了一處隐秘的背風之處窩了起來,所有人都已經眼巴巴的看着林覺了。林覺當然知道他們在期待着什麽,于是拿出随身攜帶的酒肉擺上,一幹湖匪頓時大喜過望,紛紛動手開吃。
林覺将劉大寶拉到一旁的山石背後,鋪了一塊方布在枯草上,取出了專門爲劉大寶準備的酒葫蘆和一大塊鹵牛肉和一隻烤山雞擺上。
劉大寶笑的合不攏嘴,看着眼前的酒肉肥雞笑道:“林兄弟,這可怎麽好?每日叫你破費,可實在是不好意思的緊。兄弟們若不享用吧,枉費了你一片心意。若是享用吧,卻又有些……嘿嘿……有些……”
林覺擺手笑道:“隊正何出此言?跟諸位兄弟交上朋友是我林某人的榮幸。不知爲何,兄弟自打見到隊正的第一眼便覺得很是投緣。當初在外邊的時候,我有位生死之交的兄弟便跟劉隊正的樣子差不多,可惜他死的早。我那日一來小隊之中,看到隊正,便心生好感。”’
劉大寶伸手撕下一隻山雞腿往嘴裏送,口中含糊笑道:“原來如此,看來你我倒還真的是有緣。不瞞你說,見了林兄弟,我也是頗有好感。這怕就是叫做緣分吧。”
林覺心裏一陣陣的犯惡心,心道:老子跟你有什麽緣分?你不過是貪圖我有些錢财罷了。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
“嗯,這就叫做一見如故。我也真是幸運的緊,進了山寨能有劉隊正照顧着小弟,也免得小弟受人欺負。”
劉大寶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抹着嘴巴道:“沒說的,兄弟,今後誰敢欺負你,你便報我劉大寶的名字。我劉大寶罩着的兄弟,誰敢欺負?話說,誰欺負我劉大寶的兄弟便是欺負我,欺負我便是欺負前哨營李頭領,欺負李頭領便是跟二當家的過不去。二當家的一發火,那人便要掉腦袋。”
林覺連連點頭,勸了劉大寶一碗酒,低聲問道:“劉隊正,兄弟來山寨之後天天聽人說及二寨主之威名,卻也沒見到過二寨主的威儀。也是不認識二寨主,即便見了也未必知道是他。但不知這位二寨主生的什麽樣子,是不是一副大英雄的樣子?”
劉大寶呵呵笑道:“什麽叫大英雄的樣子?二寨主還不是跟咱們一樣,兩個鼻孔一張嘴麽?不過,二寨主倒也确實是個大英雄,我告訴你,山寨之中誰也不敢跟二寨主叫闆,那便是在自己找死。二寨主便是這山寨的天,明白麽?”
林覺皺眉沉默片刻,低聲笑道:“二寨主這麽厲害,劉隊正又是二寨主的人,看來兄弟是跟對人了。可是山寨不是還有大寨主麽?二寨主尚且如此,那大寨主豈非更是無人能及的大英雄了?”
劉大寶一口酒差點嗆出來,抹着嘴巴哈哈笑道:“林兄弟啊,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方才我不是說了,二寨主在咱們山寨便是天,你還沒明白麽?”
林覺不解道:“那大寨主呢?聽你的意思似乎大寨主尚不及二寨主?”
劉大寶搖頭笑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内情。”
林覺笑道:“我新來的,那裏知道什麽内情。來來來想,兄弟陪你喝一碗。吃肉吃肉,吃雞吃雞。那個……左右無事,隊正跟兄弟瞎聊聊山寨的事情。兄弟并無其他的意思,隻是擔心将來萬一得罪了大寨主的人,豈非不太好。總得知道裏邊的一些避諱。”
劉大寶幹了酒,抓着牛肉大嚼,含糊點頭道:“你說的對,能不得罪盡量不得罪,但其實得罪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左右無事,我跟你說說這裏邊的事兒。”
林覺大喜道:“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