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是說你和謝姑娘謝大娘她們定下了契約?成爲新開張的劇院的東家之一?”綠舞輕聲問道。
“是,昨日在春來茶莊,謝丹紅和謝莺莺約見了我,她們同意了我的建議,将望月樓改爲大劇院。她們請我爲她們寫話本,作爲交換條件,我成了股東之一。謝丹紅以望月樓的房産入股,謝莺莺以其才藝和名氣入股,而我沒有什麽好出的,便隻有腦子裏的故事。我們三個各占三成股份,剩下的一成作爲紅利,年底結賬均分給衆人。”林覺咂嘴道。
“公子你已經同意了?”
“我沒理由不同意。事實上我們現在很缺錢。上次那三百多兩銀子已經快沒了吧。”
綠舞皺着眉道:“是啊,就剩下八十兩了。秋容姐走的時候給了她幾十兩。上次方姑娘生病,請了黑心的趙神醫花了不少。後來買了些補品替她滋補,也花了幾十兩。你去書院讀書也花了幾十兩。小虎的工錢,咱們林林總總買的一些東西。雜七雜八就花的差不多了。我們可真是奢侈呢。三百多兩銀子,放在普通人家十年花銷也夠了。哎!”
林覺笑着伸手捏捏她的手道:“可是咱們不是普通人家啊,我不貪财,但沒錢花可不成。靠着宅子裏給的每月那麽點銀子是不夠的。要讀書,要參加科舉,要吃飯,要穿衣,要結交朋友,還要遊山玩水。都需要錢呐。”
“還要娶娘子生孩子。”綠舞眨着眼補充道。
林覺哈哈大笑,一把将綠舞拉過來坐在腿上,對着嘴滋兒親了一口道:“你是想嫁人了麽?”
綠舞紅着臉扭着身子道:“人家才沒呢。公子總是要娶妻的,那方姑娘看得出來是很喜歡你的,她家世也好,人又知書達禮,而且生的這麽美。倒是公子良配。隻可惜身上有病,若是能治好便好了。”
林覺笑道:“你倒是挺操心的。不過你說的沒錯,所有這一切都是要花錢的,而且是大筆的銀子。指望着家主他們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得想辦法掙錢才成。眼下這件事,我自然是要同意的。”
“可是……公子不怕名聲受損?畢竟……畢竟……她們是……”綠舞咬着下唇嗫嚅着道。
林覺笑道:“她們怎麽了?不也是人麽?林家家規不能與時俱進,還抱着成年老黃曆限制子弟。家主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外邊連梁王都開了兩家青樓,要說名聲受損,梁王的名聲比我可大太多了,他都不懼我卻來計較什麽名聲受損的事?君子愛财,取之有道。望月樓也不是青樓了,都是正正經經的演戲賣錢,有什麽好怕的?”
“說的也是,她們已經不開青樓了啊,那便是從良了。不知道這劇院能不能賺錢。公子覺得能賺錢麽?”綠舞點頭問道。
林覺道:“我來問你,若你手頭有閑錢,閑得無聊的情形下,願不願意花錢小錢去看一出像是杜十娘這樣的劇目?”
“那得看要花多少錢了。多了我可舍不得。”
林覺笑道:“如果是你,你肯花多少呢?”
綠舞認真的想了想道:“也許五十文吧。不不不……二十文,決不能超過三十文。三十文差不多能買一鬥米了。”
林覺呵呵笑道:“你這般摳門的人可隻能出這個價錢了。罷了,就按你說的算,每個人三十文。望月樓改建之後打通隔斷房間,可以坐得下四五百人吧?就算七成上座,一場三百普通觀衆,那便是九兩銀子的收入了。”
“九兩銀子,那不多啊。”
“聽我給你繼續說。普通百姓自然隻願意花小錢坐普通座位,但是有錢人可不願意坐在普通座上。他們甯願多花點錢,也要坐在最近的沒人打攪的地方,享受專門的服務。所以,在劇場最好的位置,設立十個包間雅座,每個包間一場五兩銀子,那是多少?”
“五十兩!”綠舞瞪大了眼睛。
“好,這還沒玩。看戲的時候茶水是免費的,但要吃好茶,吃點心,磕瓜子,喝糖水的話,這些可都是要花錢的。劇院裏可以賣這些吃食。這些玩意兒雖然不起眼,但一場下來,怎麽也得賺個三五兩七八兩的吧?就以五兩銀子來算吧,那麽一場下來,總共得毛利多少?”
“九兩加五十兩加五兩……”綠舞扳着手指頭算起來。
“六十四兩?”綠舞叫道。
林覺微笑道:“一場六十四兩,一個月是多少?”
綠舞展開了一番複雜的運算,最後驚呼道:“一千九百二十兩?這麽多?”
“一年呢?”林覺笑問。
“……公子饒了綠舞吧,綠舞算不出來了。”
“十二個月,那便是兩萬三千零四十兩。”林覺道。
“哇!這麽多,居然一年賺這麽多。”綠舞驚呆了。
“錯了,這是毛利而已。人工和其他的支出包括在其中。望月樓現在有二十人同意加入劇院,一個月每人十兩銀子如何?這工錢還公道麽?”
“十兩?當然公道了。這簡直不能再公道了。尋常一個月三四兩便已經很不錯了。”綠舞叫道。
“好,那十兩應該夠了,一個人一年一百二十兩,二十人便是兩千四百兩。人工刨去,還剩兩萬一千多兩。再刨去一些道具服裝請樂師舞師吃穿用度等雜七雜八的費用,算五千兩吧,淨利還有一萬五千兩。各拿三成,股東一年可得四千五百兩。也就是說,我們每年起碼可以得到這個數目的回報。你覺得少了還是多了?”林覺笑道。
“這還用說?這是很多了啊。四千五百兩,我的天爺啊。這可花不完了。”綠舞吐着小舌頭驚歎道。
林覺擺手道:“别忙,這還不是全部。我隻說一天一場而已,一場戲最多一個時辰了不得了。一天起碼可以下午和晚上各演一場吧。唔……演員會吃不消,那便需要再招一班人搭班子。總之,一天兩場是常态。這樣的話,收益翻倍,一年便是九千兩了。”
綠舞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九千兩,那可是自己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啊。公子說的跟玩兒似的,這讓綠舞覺得有些既激動又不敢相信。
“還有,這定價是低了點。開始的時候可以低一點,畢竟要吸引他們來瞧,形成習慣。後面可以漲價,起碼一百文一張票。雅座也要多增加,二樓可以打通,建造環形包廂。這麽算下來授意再可以翻個兩三倍的樣子。将來名氣打響之後,可以開分号。杭州,江甯,蘇州,京城,都可以有大劇院。那收益……”
林覺兀自自言自語的規劃着将來的打算,綠舞的腦子已經完全懵了。公子這三倍兩倍的算賬,在綠舞耳中,那便是白花花的銀子跟小山一般的往家裏飄,綠舞快要瘋了。
“莫說了,公子莫要再說了,綠舞已經暈了。綠舞已經身不知在何處了。”綠舞擺着纖手叫道。
林覺哈哈大笑道:“沒出息的,這便傻了麽?”
綠舞道:“公子的腦子太好用,這些事你跟謝姑娘她們說了麽?”
林覺一笑,将綠舞從腿上抱下,讓她站在一旁。伸手從書案下方的抽屜裏取出了一疊紙來。
“明日我去書院的時候,你替我将這份策劃書送去給謝姑娘她們。告訴她們按照這上面寫的來。包廂,茶水,點心,造勢等等事情我都寫下來了,她們照做便是。哦對了,還有新話本的修訂。告訴她們,後天書院有一天學假,我會去找她們。”
“公子什麽時候寫的這些?我怎麽不知道?你從書院回來沒見你寫這些啊。”綠舞詫異問道。
“今兒書院先生薛蠻子……額……薛先生沒在,學堂裏放了羊,我便去樹林的小亭子裏寫了這些。我知道這有點耽擱讀書,不過倒也沒什麽。記得明天上午一定送到。”
……
連續數日,望月樓的姑娘們都出現在杭州城的繁華街口,她們散發着一張張寫好的宣傳單,上面标明了江南大劇院的開演時間以及開業優惠酬賓活動。各種貴賓優惠,年卡月票等等措辭都寫在那張宣傳單上。本來花魁不當花魁,望月樓改爲劇院之事便已經沸沸揚揚,這麽一來更是熱鬧紛紛。
杭州百萬百姓,那一晚花魁大賽到場的不過十餘萬人。而真正能近距離欣賞到《杜十娘》那出劇目的也不過萬餘人。但這萬餘人之口已經足夠将那晚上此劇的精彩傳播開來。更何況這一次重演的《杜十娘》據說加上了一個結尾彩蛋,交代了後續人物的命運,據說大快人心,所以看過的沒看過的都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