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達旦之後,有人神清氣爽,有人疲憊不堪。
最直接的表現,便是在郎君承諾給她打來白狐,再度上山去打獵之時,沈蓁蓁蒙頭大睡。
她這樣的情況,在皇家别苑這處實屬罕見,畢竟,來這裏的小娘子們,大多是來參與打獵比賽的,無一不是興緻盎然地上了山去,即使餘下的不多幾個非打獵目的,此刻也是三三兩兩去了溪邊觀景賞秋去了。
打掃屋子的宮女們以爲屋子空出來了,進來後,才發現床榻上躺着一個小娘子,沈蓁蓁沒被驚醒,倒是把那率先開門的宮女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人,連忙關上房門,迅速退了出去。
見她如此,身後随之而來的人奇怪道:“你作甚?”
那宮女回道:“裏頭的娘子還睡着呢。”頓了會,她又附去問她的宮女的耳邊,悄聲說了句話。
問她的宮女瞠目一驚,悄聲問:“你說真的?是誰?”
“誰知道是誰啊。”起先那宮女癟了下嘴道道,又笃定說:“冬梅你别不信,我伺候主子那麽久,裏頭什麽味道,我還能聞錯不成?再說了,我剛剛看到她胳膊上的印子了。”
問話的叫“冬梅”的宮女宮女“啧”一聲,語氣鄙夷道:“真看不出來,這位小娘子這麽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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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别苑的另一個屋中,鄭美人鄭秀懶懶地斜靠在坐榻上,身旁一左一右兩位宮女在給她捶腿、揉肩,她閉着眼吩咐道:“肩上的力道重一些,沒吃飯是麽,這麽輕,能松泛幾分疲勞?”
揉肩的宮女遂加大了幾分力道,不想,又引起來她的不滿:“嘶——你個沒眼力見的!”
這時,一個出門回來的宮女走了進來,喚了聲“美人”,鄭秀朝她指了指肩膀,“冬梅,你來。”
“還不起開?”冬梅頤指氣使地朝此刻正在捏肩的宮女道,主仆二人的跋扈堪堪如出一轍。
冬梅替鄭秀捏了片刻後,眼珠子左右轉了轉,語氣激動地道:“美人,我方才去打擾時,見識到一件有趣兒的事,您可想聽聽?”
“哦?什麽事?”鄭秀懶懶道,“說來聽聽罷,閑着也是閑着。”
冬梅便将聽聞的沈蓁蓁的事情當作自個親眼目睹的事給鄭秀說了一通,末了,點頭肯定道:“千真萬确,她那胳膊上的痕迹可騙不過我的眼睛!”
“哼。”鄭秀嗤笑一聲,語氣玩味:“我可記得當初她落水後,我家那位郎君還借此要娶她呢,若不是阿娘進宮跟我說道一番,我将那姓氏更改的事給她說了,六禮怕都過了不知幾禮了。瞧不出來,面上瞧着也是個中規中矩的山東士族小娘子,内裏竟然還是個這樣的。”
“可不是麽。”冬梅附和道。
口中雖然鄙夷着旁人,同爲山東士族出身的女子,鄭秀此刻倒是不由想起了往前自己的經曆,她何曾不是這般朝郎君奉獻自己?
心愛的郎君……
這幾個字讓鄭秀的目光黯淡下來。
李耽此時在嶺南偏僻之地,除非他們的兒子今後有大出息,否則這輩子也不可能得翻身。
然而,要他們的兒子有大出息,前提是,文帝當下的幾個兒子“沒出息”才行。
李晤、李睿、李政、李莳……幾個王的名字在腦中轉了一番,鄭秀問道:“這事兒,除了你還有誰人知道?”
冬梅如實回道:“除了我,還有個劉婕妤的宮女。”
鄭秀靜了會,擡手招過冬梅附耳,吩咐道:“将這事暗自給秦王那傳過去。”
冬梅不明所以,不知鄭美人爲何會将這樣的消息傳給秦王,但主子有吩咐,她自然是依言行動,晚些時候,就找上了臨時伺候秦王那處的宮女。
流言蜚語不愧是傳的最快的一種語言,傍晚之時,李晤狩獵歸來,就在自個屋外的院子裏聽到了兩個宮女你一言我一語的、故意說給他聽的關于沈蓁蓁的閑話。
李晤的貼身侍衛準備阻止那些人嚼舌根,卻被聽到“沈娘子”三字的李晤伸手攔下。
聽完宮女們的話,李晤神色不辨地進了門。
沈蓁蓁若非是蕭衍的心上人的話,這樣一個女子,對于他李晤來說,此刻是沒有一點作用。他對她已經沒了興趣。
但偏偏她與蕭衍有瓜葛。
蕭衍任職雍州刺史後,手段可謂大刀闊斧,将京畿區域的許多地方都整改過一番,大力将有一些能秘密藏人的荒廢之處都做了調整,還将許多流民登記入冊。
其中,萬慈寺的人,就被他關注過幾回。
雖說當下還沒動萬慈寺,可按這個郎君看起來手段平和,實際是大膽不羁的性子,那些人被他清理怕也是早晚的事。
他當真不喜歡這個雍州刺史的作風。
有什麽辦法,能将他喜愛的一切,都給除去?
李晤站在窗邊,看着外頭的秋色,久久未語。
方侍衛不解,疑惑道:“殿下,您不是說要去聖上處?可是還有别的吩咐?”
李晤陰冷一笑,“去啊,這就去。”
見到文帝後,李晤與文帝談完正事後,臨别時,哭訴與文帝:“父王,自從離宮一别,我對那沈家娘子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皆是她。還請父王成全,賜她給我做王妃。”
文帝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李晤說的是誰人,他神色不明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動了心的兒子,說道:“你可知,蕭家那個世子也曾求娶過她。”
文帝這位帝王的禦下方式就是如此,總是習慣性地在人與人之間做一種平衡。
朝堂上如是,私事上亦如是。
他當下不偏頗誰,說到底,是因爲不如何信眼前這個兒子,亦不信那個旁姓的外甥。
李晤聞言确實驚了下,并不知蕭衍已将此事置于帝王跟前,但正因如此,恰好是朝他證實,沈蓁蓁對于蕭衍而言甚爲重要。
他更想奪過來了。
李晤朝文帝鄭重而拜,瞧起來是一副色令智昏到了極緻的模樣,信誓旦旦道:“隻要她一日未婚嫁,兒就願意等她,兒非她不娶!”
文帝歎氣道:“這倒是有些難辦啊,二人争一女。”
李晤聽出文帝話語中的暗示,腦中靈機一動,即刻朝文帝道:“那兒子,便努力争上一争。如果兒子成功,還請父王賜婚。”
文帝手搭上他的肩,“隻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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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