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莳朝沈婳欺近一步。
他的眸色很深很沉,沈婳本能覺得某種不知名的危險在近,屏住呼吸,朝後退步。
李莳在她退步時再往前。
二人一退一追,直到沈婳後腰抵住書桌,一個輕微踉跄,李莳一言未發,手指握住了她的肩頭。
“殿下。”
風雨大作,寒風吹進窗牖,将書房本就臨時草草點上的一盞燈吹滅,整個世界霎時一片漆黑。
黑暗使人的五感便得更清晰。
沈婳能感覺到郎君那時輕時重的不穩呼吸,以及似乎越來越近的熱息。
李莳如是。
小娘子身上烈而不膩的香味往他鼻子裏鑽,他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喉結滑動了下。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再是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雨聲沙沙,将屋内的襯托得更爲寂靜,好似隻有呼吸混亂的聲音,以及不平靜的心跳。
李莳放在沈婳肩頭的手指輕輕收了收,沉聲問:“沈娘子認爲,我爲何要幫你?”
大魏恒王,皇子之尊,與她交情淺薄,幾面之緣而已,是不太有幫她的理由。
除非……
二人有所交換。
沈婳不傻。
她定了定心神,感受着肩頭上透過衣衫傳來的溫暖有力的大掌的力道,緩緩開口道:“殿下想要從我這裏獲得什麽,不妨直言。”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按照李莳那沉靜低調的性子,其實有條路可以走:開門,給錢,送人。
可那“嫁人”“夫君”幾字像一把無形的鈍刀,堪堪戳在他心坎上,使他心頭悶痛難消;又似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刺激他、鼓勵他、威脅他,将他忍住不發的某種情愫爆發出來。
一股失控的勇氣湧上,李莳道:“如若我是沈娘子,求郎君辦事,大概還是會思忖思忖二人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郎君和小娘子之間,隻有淺淡的交情,是不夠的。”
他聲色平緩到沒有起伏,卻隻有他明白,他能說出這番話,究竟克服了多少障礙。
說是他此生做的最大膽的事情也不爲過。
在方才閃電襲來之時,沈婳就見到了李莳眼中那化不來的幽深。她沒經過情事,卻大緻是看出了對方眼中對她的幾分專注來。
原來如此。
聽懂了對方的暗示,黑暗之中,沈婳默了會,這才問隻看得見一個模糊輪廓的郎君道:“你想做我的情郎?”
李莳挺拔的身形微僵,心中升起一種似在乘人之危的狼狽。
他這時有些後悔,“我——”
“好啊,我願意啊。”沈婳打斷了他的話,“我願意和殿下相好。”
李莳身子一怔,聽着她話中的幾分興奮,雙手微微顫抖,他輕聲:“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沈婳小娘子的世界裏從無“猶豫”二字,她快速回他:“我知道。”如若李莳認爲二人之間需要一個關系,需要一個理由借錢給她,她絲毫不介意成爲他的情人。
李莳聽到自個愈發激動的心跳聲,他心一橫,一把将沈婳攬入了懷中。
沈婳沒掙脫他。
“沈婳。”
沈婳并不知道,這還是李莳人生第一次主動爲自己争取到了什麽,心中激動難以平複,她回抱住他,“嗯。”
李莳改口:“婳兒。”
沈婳在黑暗中勾了下嘴角,“嗯。”
李莳難以言喻此刻心中所想,沈婳答完他的話,他便隻擁着她沒放。
郎君那如雷貫耳的心跳就在她耳側砰砰,沈婳很明白,李莳今日是會借錢給她的了,心中大石頭終于落下。
天噪地聒,隻有黑暗中的兩人一起在沉默。
有了自己的“情郎”,沈婳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娘子,對某些聽聞過、卻從未探索過的領域不免有些躍躍欲試。
她不知道是想一鼓作氣,圖個刺激,還是圖個什麽,輕聲道:“别的情郎和小娘子,會做什麽麽?”
李莳早就成年,風月裏的事并不算一竅不通,幾乎是沈婳的話一落下,他就找到她的唇,俯身吻了下去。
自兩唇相接起,李莳和沈婳的人生,就注定再不與往前相同。
李莳的内斂再不存在,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狠意,沈婳睜大眼,感受到口中前所未有過的不同。
這場事,是新奇的、令人陶醉的。
黑暗加深了人們的勇氣,将光明之中不敢有的行爲添上一層肆無忌憚,二人之間的動靜漸漸大了起來。
他将她一提。
桌案上的公文也好,筆架也好,閑書也好,全數撒下。
一條绯色的腰帶灑落在桌腿邊上,李莳低頭,順着脖頸往下。
沈婳在黑夜中“嗯”了聲,到底沒推開他。
在離宮時,李莳便在蕭衍的屋中吃過一回沈蓁蓁做的櫻桃牛乳涼糕。
那糕點是三層組成,先是一層牛乳凍成的糕底,再夾一層櫻桃做成的甜汁凍糕,再上,再是一層牛乳凍,白色的乳凍上,再用幾顆櫻桃點綴。
顔色美豔,口味微甜。
桌案又涼又硌,沈婳隻覺得後背在桌沿邊硌得難受,她嬌生慣養,自小沒受過苦,不由建議道:“殿下,可不可以去别處?”
一句話似沙漠中起的一場風,将口幹舌焦正尋水的旅人吹清醒。
李莳動作一頓,慢慢直起身,将沈婳淩亂的衣裳理了理,淡聲:“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婳:“?”
他不繼續了麽?她也沒拒絕他啊。
李莳閉目收斂心神,又道:“你自己穿好……我在檐下等你。”
話畢,他不再說什麽,行去了屋外檐下吹冷風,平息已橫生、正蓬勃的燥意。
沈婳帶着六萬貫錢,一頭霧水地登上了李莳派給她的馬車。
上車後,她掀開馬車的幔帳,見傘下郎君眼神寂靜,很是有些看不懂他。
“我回去啦?”她朝李莳一笑。
李莳點頭,“路上當心。”
沈婳突然想到什麽,從腰間取下自己的香囊,遞出車外,朝李莳道:“呐,我的信物。”
李莳伸手接過,勾了下唇角,靜了會,也将自個的腰間玉飾遞給她。
雨聲簌簌,潮濕又寒涼的空氣入鼻,李莳看着沈婳的馬車消失在視野,久久并未收回視線。
沈婳在坊門即将關閉時回了永興坊,回到沈府時,歲安堂内正人仰馬翻。
“婳兒,快過來,你阿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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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