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醫話落,在二房主院裏的幾人頓時皆失了言語。
沈二夫人張氏一時怔在原處,沈霁反問道:“迷藥?”
“正是,沈二老爺這種症狀,就是服用數量不少的迷藥,加之被人毆打,才昏睡過去的。”梁太醫回道。
沈蓁蓁與沈婳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心中的思量和擔憂。
這時得了消息的劉氏從院子外哭着進來,朝屋中幾人見禮後,帕子捂嘴,口中低低哭道:“老爺還好嗎?這是怎麽了?如何就與人起了争執了?”
在劉氏欲靠近沈時秋床沿的當口,沈婳一步向前,将她的路一擋,阻止了她朝前行走的步伐。
沈婳冷聲:“慢着!不許去!”
劉氏不解道:“二娘子這是?”
沈霁伸手拉沈婳的胳膊,在一旁溫聲輕責:“婳兒,不得無禮。”
沈婳不動分毫,推開沈霁的手道:“阿兄莫急。”
沈蓁蓁朝外一喊:“保全。”
沈時秋的貼身小厮聞聲連忙進門,“大娘子喚我?”
“我叔父昨日至今去過哪些地方,吃過什麽東西,身體有無異樣,你現下說一說。”當着剛進門的劉氏,沈蓁蓁嚴肅道。
保全将沈時秋的一日行程一一道來,撓頭道:“要說身子不适,那是出門就有了些,上牛車時一腳差點踩了空,我見二老爺揉太陽穴,問他要麽不去了,他說要事不可耽誤。”
沈蓁蓁問:“你是說,叔父在劉姨娘屋中坐了一會,出去後就頭暈?”
這一問,是個人都能聽出意思來,衆人視線齊刷刷掃去劉明瓊面上。
不等她開口,沈婳率先質問道:“你給我阿耶吃了什麽?”
劉氏捂嘴哭着委屈:“二娘子這是什麽意思?”
先前她吃李子中毒後,十二就查過,那日洗李子時,梅苑那頭就有個小婢到靜月軒來送過劉氏自釀的米酒。沈蓁蓁不可能對劉氏不懷疑。
她問保全:“叔父可說他吃過什麽?”
保全皺眉搖頭,忽而眼睛一亮道:“我扶着他上牛車與他說話時,聞到了他口中酒味了。”
沈婳就接嘴問劉氏:“他要出門你還給他吃酒?”
劉氏再哭一聲,委屈道:“哪是什麽吃酒,老爺隻吃了半碗我的桂花酒釀,保全聞到的味道,該是酒釀的味道。”
她轉換目标,朝着張氏道:“我昨日也給夫人您送來過啊,同樣的東西夫人也吃了,往前幾年老爺也年年吃的,都沒問題啊,我盼着老爺身子康健都來不及,對他的吃食一向将心,斷斷不會也不敢害他啊。”
張氏性子溫吞,與劉氏又一向關系良好,被她一哭,耳根子也軟了些。
眼瞧着張氏要開口替劉氏說話,沈蓁蓁果斷道:“來人!去梅苑搜查,看是否藏匿了什麽藥物。”
劉氏哭泣的動作一頓,擡頭朝沈蓁蓁道:“大娘子,你如此,是要妾不要臉面麽?”
沈蓁蓁淡淡看她一眼,嚴厲對着二房的下人道:“沒聽到我說的話?”
沈蓁蓁這個小娘子對外的形象素來很是溫柔娴雅,此刻變了臉,目露冷色,一臉嚴肅,人們才認識到她的另一面是何等威嚴。
可二房人一向聽張氏的話慣了,也知劉氏得沈二老爺寵愛,忽然聽沈蓁蓁吩咐搜查梅苑這麽大的事,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決,一時沒有動作。
沈蓁蓁見狀,轉頭看着張氏認真道:“叔母,叔父是我們沈家的頂梁柱,不論是當下,還是往後,都不能有任何閃失。劉姨娘是否清白,有沒有被冤枉,搜查之後才知道不是麽?”
比起劉氏,張氏自然更信自家親侄女,更何況昨夜二房的事全由沈蓁蓁下的決定,張氏自然聽得進沈蓁蓁的話。
她上前拍着劉氏的手道:“蓁蓁的話也有道理,如今老爺身子不适,又恰好吃了你的東西,查一下也好還你清白。”
明白沈蓁蓁這是鐵了心要查她,劉氏隻好點頭道:“妾聽姐姐的。”
二房的人這才去了梅苑。
沈蓁蓁看婢女錦雲一眼,錦雲會意後跟了出去。
一個時辰左右,搜查完畢,張氏的貼身嬷嬷前來回話道:“并未搜到什麽藥物。”
意料之中的結果,沈蓁蓁沒多麽失望。昨日到現在這麽多時辰,該毀滅的證據想必早毀幹淨了。
更何況說,她知道劉氏的理由,隻有沈時秋睡下,劉氏才好出門去見李晤。
她今日這一番大張旗鼓,隻是想給劉氏一個教訓和威脅,讓她往後不敢輕易朝沈時秋下手。劉氏的奴籍身份沒變,膝下還有沈曦,想必是不敢輕易謀害沈時秋。
此外,沒拘起劉氏,留着她自由行動,也是方便跟着她的行動去順藤摸瓜,也更有利于揭開沈時華故去的真相。
沈蓁蓁沒說什麽,得知沈時秋無大礙,靜等醒來就行,便離了二房,親自将梁太醫送出了沈府。
劉氏得了清白,哭得更兇,将心中委屈全挂在了臉上,在沈時秋醒來後,更是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梅苑被人搜查的狼狽與心酸。
在妻妾問題上,大多男人好似都修了一門同樣的課程,都認爲妻子是拿來處理家中瑣事的,活該勞累,而嬌妾呢,是拿來疼愛寵愛的。
是以,沈時秋又偏心了。
沈時秋本就重視這個妾室,聽得在他昏迷期間她的院子被人搜查,他不好說大房那邊人的話,隻逮着張氏批評,說她胡鬧,說她這是要搞得家宅不甯。
張氏無法反駁,此事上隻得忍氣吞了聲。
這一件事像是在沈家後宅形成了一個分水嶺。
沈霁與沈夫人、沈二夫人不知沈時華之事有劉氏的“功勞”保持着對劉氏的往常态度,以沈蓁蓁和沈婳爲一方卻不同了,對劉氏再無好臉色。
雙方見面後,沈蓁蓁兩姊妹
而沈時秋,則沉浸在嬌妾的溫情蜜意中,對劉氏愈發喜愛。
劉氏見他對她愈發言聽計從,待他身子康複後,便就在合适的時候,恰如其分的引薦了幾位教坊姐妹家中的郎君。
沈時秋此人虛榮,被那些人一誇,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再被人灌着迷魂湯一般慫恿,便跟着人去了永樂坊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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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辰時不到,沈家的大門就被人從外“砰砰砰”大力敲響。
來人氣勢洶洶,“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沈家的門房不明所以,在一陣喧嘩中打開大門的一個縫隙,見到外頭烏泱泱一片人頭,頓時驚得長大了嘴巴。
這陣仗,一瞧就不是什麽好事。
片刻後,沈蓁蓁在靜月軒收到消息,說是鑫寶賭坊的人來要賭債來了。
張氏的臉,這一回堪堪比沈時秋出事時還沒血色。不止是面色,就是身子也在不住發抖。
看着還來不及去上值的沈霁,張氏丢了魂地道:“霁兒,怎麽辦?這回該怎麽辦?”
沈霁寬慰她:“阿娘莫急,我這就去問問情況。”
沈霁走後,張氏跌坐下去,“完了,完了,完了……”
她的貼身嬷嬷扶住她,心中憂愁,口中寬她的心道:“夫人先寬心,且等等二郎君的消息罷。”
張氏掩面而泣:“他……他怎又去賭坊混了啊!怎麽就偏偏不長記性啊?”
? ?沈時秋的作死很關鍵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