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到北城,在書記先生家吃過晚上的圍爐飯,沈江橋就謊稱有應酬,打算離席。
書記先生見他第一次在年初二,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離家,當下也料到了是因爲什麽事情。而書記先生之前因爲他與傅臻鬧離婚的事情還未平下的怒火,此時燒得更旺。
于是,沈江橋剛站起身,又被書記先生一聲冷硬的“坐下”而壓了下來。
“那邊婚還沒離好,你這又要去找哪家的姑娘?”書記先生對于沈家倆兄弟的行蹤,一向了如指掌。
可沈江橋卻還是想保護他與楊夢萌剛萌芽的感情,于是就回道:“離婚的事情沒問題了。另外,我晚上隻是要去療養院探望一位老朋友。”
坐在長型餐桌尊位上的書記先生,雖然還是笑着的樣子,但眼中的淩厲,卻也是讓沈江橋感覺頗有些壓力。
“我估計不久之後,你這位老朋友,就會變成我的親家了吧?照這麽說,親家抱恙在身,我理當也得随你一起去探望探望才合規矩。”
“外公!”
沈江橋明顯聽出書記先生話中的威吓,一時也有些緊張,此時更是直接沖動地說道:“外公,請您不要去打擾生病的人,那些事情我會處理,不需要您費心!”
“不需要我費心?沒有我的費心,你今時今日哪有爲未來丈人一擲千金的實力?”書記先生看着沈江橋反問道,從那标志性的鏡片後方透露出來的寒意,讓在座的江蓉和沈文堂也是有些擔憂。
“江橋,不要跟外公頂嘴,外公都是爲了你好,還不趕快回房間反省!”
說話的是沈文堂,他雖然也爲大兒子離婚的事情搞得心焦不已,但到底不想看着他讓書記先生失望。
當然,書記先生也不想與自己從小培養起來的長孫撕破臉,此時見沈文堂出來圓場,當即也就不再說什麽,順着他的意就讓沈江橋回房間了。
回了房間的沈江橋,看着時間已逼近九點,怕是這時候再不出發,等去了療養院,楊夢萌一家該休息了。
那他之前承諾的年初二就回來看她,便食言了。
承諾?沈江橋嘴角浮起一絲自嘲。
他在楊夢萌心中,估計這輩子都是最嚴重的失信人了,這個時候還談什麽承諾?
一支香煙燃盡的時間,沈江橋還是決定,從這一刻開始,重新拾起自己在楊夢萌心中丢掉的那些信用。
北城的大雪還未化去,他穿上厚外套、戴上厚手套,躲過花園中不定時巡邏的衛兵,繞過正大門守衛的侍衛,從後門偷偷地溜出了書記先生的府邸。
大過年的,又剛下過大雪,此時他走了兩三公裏,仍然打不到半輛車。
無奈之下,他隻得讓守衛在楊家人身邊的探子開車來接他。這一來二往的,等他到療養院的時候,已将近十二點。
幸而療養院還有供探視人居住的臨時房間,沈江橋辦好手續住進後,才打了電話給楊夢萌。
接起電話的楊夢萌,聲音如常,沈江橋當即就問道:“你還沒睡?在做什麽呢?”
“在查閱資料。”電話那頭的楊夢萌,态度依舊冷淡。
沈江橋回想起過去那個活潑粘人的女孩,此時面對她的冷淡,一時也是有些難過。
“我剛到療養院,你爸爸應該休息了,我明天再過去看他吧。”
“好。”
“我現在在療養院裏的臨時住房部,你要不要過來找我?”沈江橋說着,聲音突然暗啞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楊夢萌,眼神一滞,看着電腦的眼睛,瞳孔不知不覺收縮了起來。片刻之後,她回了一聲“好的”,就挂斷了電話。
而結束了通話的沈江橋,起身走到窗外,打開窗戶,又燃上了一支香煙。
煙霧缭繞中,他看着不遠處,位于山上的幾處療養型别墅,楊夢萌一家,現在就住在其中的一幢。
環境如此優越,護理質量如此高端的療養型别墅,一年的費用高得驚人,整個北城,乃至全國,沒有多少人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而他,爲了楊夢萌,亦不惜花費重金,一次性爲楊父支付了十年的療養費用。
書記先生雖然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到底還是由着他,并未出手阻撓,倘若是書記先生想阻止這一切,沈江橋斷然也是無法順利讓楊夢萌一家住進來。
沈江橋此舉,亦是在試探書記先生的底線,看他到底能夠容忍他和楊夢萌到哪一步。所幸目前看來,書記先生的态度,倒是讓沈江橋有些欣喜的。
又是一支香煙燃盡,雖然開着窗,屋内卻還是無可避免地飄進了煙味。沈江橋這才想起,一會若是楊夢萌進來,讨厭煙味的她,怕是又要與他鬧一通。
就在他用雙手忙碌驅趕着煙味散出窗外的時候,房間門鈴響了起來。
他心中一喜,連忙上前開了門。
穿着一身素白羽絨服的楊夢萌正站在門外,鼻頭和嘴唇因爲路上被寒風吹打的關系,顔色比平時要紅許多。
沈江橋連忙将她拉進了房裏,關上門,壓在牆上就是一陣失了魂魄的吻。
吻着吻着,他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睜開眼睛一看,楊夢萌正睜着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看着他。
這一個眼神,讓沈江橋一時也有些慌亂了手腳,連忙将楊夢萌擁進懷裏,不停地親吻着她的眉眼,“小萌,你怎麽了?”
楊夢萌不言語。
“對不起,我不應該未經你同意就......”
沈江橋隻是自言自語着,并未想到楊夢萌會順着他這句話給了回應:“沒關系,你爲我爸爸花了這麽多錢,你對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而我,除了這個身子,也實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給你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音色冰冷木讷,沈江橋将她拉出懷抱,低頭看着她雙眼無神的樣子,心底莫名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