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拿起放在抽屜裏的記事本,在上面用正統寫法寫下這一串單詞。
寫着寫着,他猛然發覺,這不是外文名,這是中國的拼音名。
他用拼音的分隔方式,将這一串字母做了聲韻母的分隔。
那寫在紙上的,赫然是yin-ya-ni三個發音。
當他試着讀出這個名字時,腦海裏第一個閃跳出來的即是殷雅霓三個字。
他當下那一瞬間的心情,就猶如一個中了百萬英鎊大獎的乞丐,興奮得無以言表。
“你這個紋身,是四年前的秋天做的。”他想起大師對他所說,這個紋身産生于四年前,那麽可以說明那段時間,甚至更早,他是在風城的。
于是,他去翻出了殷雅霓的護照,證實了她确實四年多年前,在風城呆了幾個月。
以及,從殷雅霓之前的描述中,龍鳳胎父親失蹤後的這一年,即是他失去記憶的這一年。
随着記者本的一頁頁翻過,事件的真相越來越清晰。
會展公寓裏那個滿是桃花芯木的家。
殷雅霓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滿眼淚花。
汪沅面對他上門挑釁時的包容。
禦園車庫裏與他生日一緻的豪車。
超寶與他如出一轍的模樣。
鄰居阿姨及度假中心會員對他的錯認。
殷家人對他莫名的親切感。
以及最重要的,殷雅霓對他的無限溫柔與迎合。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着他,世上沒有如此的巧合,他必然是殷雅霓一年前失蹤的愛人,必然是一對龍鳳胎的父親,天生的血緣吸引,騙不了人。
可,爲什麽殷雅霓不讓一對龍鳳胎與他相認?
爲何身邊所有人都在隐瞞他的真實身份?
如果他當初沒有看上會展公寓的房子,那麽是不是他與自己的妻女永遠沒辦法團聚了?
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當中,是有什麽陰謀?
在一連串刺激擠爆下,沈流岚開始不受控地去回憶以前。
随着大腦深處的一陣劇烈痛感襲來,他覺得渾身都在發緊,而後,從高空跌下......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幢白色的别墅前,親手将殷雅霓送進一輛南城牌照的車裏。
殷雅霓哭着說不想走,他忍痛一次又一次把她送進車裏。
那輛車走了之後,他站在山上,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輛車的影子。
随後,他去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地方,他親手開槍殺了兩個人。
黑得不見五指的夜裏,他倒在了冰涼的地上,遠處飄來陣陣的菊花香......
“老公,老公,你怎麽樣了?你不要吓我......”他仿佛聽見了殷雅霓帶着哭腔的聲音,可是爲什麽看不見她的樣子。
他伸出手臂,胡亂地抓着,也确實在下一刻,他抓到那雙熟悉的小手。
......
沈流岚艱難地睜開眼皮,四周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天花闆和牆壁,穿着白色衣服的天堂使者?
他這是死了然後去了天堂了麽?
死了?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死去?
他的妻子兒女,還在家裏等着他。
不行,不能死,就算是上了天堂,也要再跳下去。
強大的意念支持着他奮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房間内有醫療儀器發出的滴答聲,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伏在他腿邊睡着了。
剛才那些白衣天使不見了,剩下的隻有一室靜谧。
米白色窗簾未完全掩蓋上的間隙裏,透出了窗外的星光點點。
沈流岚看向牆上的時鍾,午夜十二點。
他輕輕地推了推伏在他腿邊的人兒,人兒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依然是夢中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她的鼻頭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人兒一醒,怔愣了一秒,随即上前緊緊地抱住了他。
“老公,你可醒了,吓死我了!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帶着明顯的哭腔。
沈流岚艱難地伸出虛弱的手臂,将她圈在懷裏,用幹澀的嘴唇吻了吻她的鬓發,“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醫院。”
他心裏一驚,“我又暈倒了嗎?”
懷裏的人兒點了點頭,鼻音濃重,“嗯。”
“我昏迷了幾日?”
“三日。”
“你......叫什麽名字?”好半晌之後,他才帶着一絲疑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