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的刀口處扯開了,隻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梁鵬飛反應過來時,曾柔早已經疼得額頭直冒冷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緊緊地咬住雙唇,臉上依然是毅然決然的表情。
“柔,你别亂動。”梁鵬飛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裏實在是難受,可又不敢深勸,就怕她有更大的動作。
他護住她身側的雙手硬端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擺放好了。
人的倔脾氣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此刻的曾柔,哪裏顧得上這些,她一心隻想出去問問外面的醫護人員。
她想梁鵬飛還不至于買通所有的人吧,帶着這一點兒僥幸心理,曾柔還是甩開了他的胳膊。
腳落下地的時候,她疼的全身像是被電擊一樣,是那樣的鑽心。
别說是走出去了,就是挪一步都非常困難。
無奈之下,曾柔還是撐住了床沿停了下來。
小腹上似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隻是疼痛讓她反應變得遲鈍了。
梁鵬飛還是看到了她病号服上沁出的鮮血,那一塊布料就像是放在染缸裏染過一樣,紅紅一片,是那樣的刺眼。
一向事事都順着她的梁鵬飛也來了脾氣,他大吼道:“曾柔,即便是你不愛惜自己,也等我看不見的時候再折騰。”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大的怒氣。
這一吼也讓整個病房安靜了下來,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因兩人的距離近,梁鵬飛大口呼出的氣息都悉數噴灑在了曾柔的臉上。
這氣息裏的怒氣也讓曾柔靜了下來。。
擡眸的瞬間,四目相對,曾柔落下了委屈的眼淚。
看着那晶瑩的水珠子“滴滴”地落在地闆上,梁鵬飛的心就軟了下來。
就像是那水珠是滴到了梁鵬飛的心頭,一下子就沖散了他所有的怒氣。
他帶着乞求的語調說道:“柔,刀口已經開了,我叫醫生過來處理了再說好嗎?”
梁鵬飛見她沒有反對,準備按下呼叫器,手指剛放上曾柔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隻好縮回自己的手指拿起了她的手機。
這個手機也算經摔,昨天那樣摔下去居然沒事。
梁鵬飛把手機拿到她面前,問道:“是國内的電話,你接嗎?”
曾柔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隻從他手中接過了手機。
這是一個座機号碼,她原本想按下去不接算了。
想想此刻這樣的氣氛下,如果接起電話還能緩和一下,曾柔還是接了起來。
“喂?”她沙啞地說了一聲。
電話那頭應該是對方問了她的名字。
曾柔說道:“我是曾柔。”
接下來就是對方在說,她聽着。
剛開始還好,可是聽着聽着曾柔的臉色就變了,變得越來越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
到最後她隻說了一個“嗯”字就挂斷了電話。
“啪”一聲,手機應聲落地,手機殼摔裂了一塊兒。
國内的電話,難道是家裏有事?
梁鵬飛輕聲詢問:“是家裏有事嗎?”
曾柔不應答,隻憤憤地看着他。
那雙眸子裏就像是有千萬隻箭齊齊地射向了梁鵬飛,他的身上已經千瘡百孔。
他顧不上自己的疼,隻關切地說:“你别激動,有話咱們好好說。”
曾柔冷笑道:“梁鵬飛,我們之間還能好好說嗎?從你對趙赫下手開始,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好好說了。”
又是趙赫,一提到這個人,激動的何止是曾柔,還有他梁鵬飛。
手指關節處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那是梁鵬飛雙手握拳的聲音,他在極力隐忍着。
也正是這一動作讓曾柔更加地惱火。
“梁鵬飛,你這個卑鄙小人。要不是你,我和趙赫不會分開,他就更不會死了。”曾柔是聲嘶力竭地說完這句話的。
她不管不顧地拿起枕頭砸向了梁鵬飛。
梁鵬飛一臉錯愕地看着曾柔問道:“你說什麽?趙赫死了?”
“是,就在剛剛,電話通知我說趙赫死了。這下你滿意了吧?”曾柔就像是着了魔一樣地說:“好,既然這樣,我就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
說完她就擡腳向前,什麽刀傷、鮮血她都不顧及了。
直直地向前走着,就像是被人抽掉了靈魂一樣!
梁鵬飛怎麽能忍心她這樣折磨自己,無奈之下隻有把她打暈了。
曾柔倒在他懷裏的時候,整個房間裏這才算安靜了下來。
等醫生過來檢查後才知道曾柔腹部的刀口完全扯開了,同時還伴有高燒。
就這樣在重症監護室裏足足躺了三天。
好不容易熬過這三天,原以爲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就算好了。
誰曾想曾柔又燒了起來,就這樣反反複複地折騰了半個月。
弄的醫生也是束手無策。
他們的解釋是病人大腦的潛意識地就不想好,他們就算是再怎麽積極治療也沒有辦法。
就這樣拖下去肯定不行。
梁鵬飛還是托人找到了有名的心理醫生麥克白博士。
和他溝通後,梁鵬飛決定讓他幫助曾柔忘掉那段痛苦的記憶。
一開始麥克白博士不同意,他的理由是沒有得到當事人的同意,他這樣做是違法職業道德。
梁鵬飛顧不得那麽多,他怕時間長了曾柔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找了無數理由,最後還是梁鵬飛帶着他隔着玻璃看着那個幼小的生命,麥克白博士才同意了。
催眠治療是可以幫助曾柔,可是也讓曾柔的記憶停留在了出車禍的那一段。
也就是曾柔會以爲孩子在她出車禍的時候就沒了。
聽完梁鵬飛說完,曾柔不由得又潸然淚下。“原來之前還發生了那一段,難怪我什麽都不知道。”
“柔,你會怪我嗎?”
“不會。事實證明是我誤會你了。”現在的曾柔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曾柔了。
梁鵬飛這才算舒了一口氣,“太好了,我之前一直憂心,就怕你接受不了千予的存在。”
曾柔提起手撫摸着梁鵬飛的臉問道:“鵬飛,這些年你一個人帶着千予很辛苦吧?”
梁鵬飛搖搖頭:“不辛苦,還有爸媽。千予不足月就出生了,身體一直很弱。我也曾想過早點兒把他帶回國,可是醫生建議我等他大一點兒了再回去,也就耽誤了下來。再後來我和江詩穎的事情,我自然更不能把孩子帶在身邊。就以各種出來遊玩爲借口,過來看看千予和爸媽。”
“不知道的人都以爲我喜歡獨自旅遊。其實我哪裏是來旅遊,是偷偷地來看兒子。”梁鵬飛說的很無奈。
曾柔問:“那個......江詩穎不知道千予嗎?”
“當然不知道。我和她的婚姻本來就是利益的結合,我怎麽能把千予曝光在江家人眼前,那豈不是讓他們拿住我?”
原以爲自己委屈,沒想到最委屈的還是梁鵬飛。
曾柔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斜靠在他的肩頭說:“要是你早點兒給我說,我也可以照顧千予的。”
“柔,我試過很多次想要告訴你,可是看着你對趙赫的感情,還有他對你的癡心,我就想還是算了吧。讓你和他幸福地生活,我想放手讓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梁鵬飛說着停了下來問:“我也好奇,爲什麽你們沒有在一起?”
曾柔嘴角微微一牽動,“或許是這些年都各忙各的,大家的心境早已經變了自己不知道罷了。我和你結婚後就知道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後來我們雖離婚了,我又覺得配不上他。可是看着他獨身一人,我又時不時地會想他。不過好像不是那種刻苦銘心的思念,倒更多的像是對親人的關心。”
“再後來,我接手了俪人,千頭萬緒的事情我應接不暇,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除了設計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所以很多事情做起來都非常吃力。這個時候就更沒有心情想這些事情了。”
梁鵬飛當然知道,他不僅清楚地知道,還暗暗地幫過她多次,不過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他心裏非常清楚要是曾柔知道了,是一定不會接受的。
“柔,其實人是會變的,真的是年紀大了就更想有一個穩定的家。更渴望和千予還有你在一起生活。”梁鵬飛微笑着說道:“爸媽嘴上雖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們也是盼着你回到我們這個家的。”
曾柔點頭道:“鵬飛,我知道。我最感謝的就是他們二老了,是他們的無私才讓千予長這麽大,讓千予這麽乖,這麽懂事。”
“千予的确乖巧,主要是因爲你是他的媽媽。”梁鵬飛巧舌如簧地又把曾柔誇了誇。
曾柔忍不住笑道:“行了,就别撿好聽的說了。”
“是發自内心的。”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就像是從他心底慢慢呼出來的一樣。
兩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聽着彼此的呼吸聲,心是那樣的甯靜。
......
樓下的千予像是在給爺爺奶奶說着有趣的事情,隻見二老笑的嘴角都咧開了。
仇慧娴還不時地撫摸着他的小腦袋,眼裏是無限的疼愛。
這一幕剛好被從樓上走下來的曾柔盡收眼底。
她也不覺微微彎了彎唇角。
這個孩子能這麽健康都是他們的功勞。
可是,也正是這樣,她這個當母親的是多麽地不稱職。
想想又有些心酸。
一旁的梁鵬飛自然看清了她所有的表情,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他牽起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眼神,“走吧,該吃晚飯了。”
梁鵬飛的手心很暖,瞬間溫暖了曾柔的心,她點點頭:“嗯。”
千予機警地看向了這邊,忙起身走了過來說:“媽媽,我剛才還在問爺爺奶奶,我們中國是不是和電視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怎麽了,想回國了?”梁鵬飛笑着問道。
“嗯,現在媽媽也來了,我就更想回去看看。”千予當然好奇了,畢竟是爸爸媽媽生活的地方。
曾柔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因爲她不知道千予的身體能不能離開。
梁鵬飛當然知道她的顧慮,開口道:“你放心,千予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好,沒問題的。”
聽他這樣一說,曾柔的心才算落地。她笑着看着兒子說:“千予,既然爸爸都說了,你當然可以回去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一起回去好嗎?”
千予應道:“好。爺爺奶奶爲了照顧我也好多年沒有回國了,這次我們要一起回去。”
“好了,千予。我們一家人終于團圓了,快帶媽媽過來吃飯。”仇慧娴笑着看向他們,邊說邊和老伴一起站起來了。
這一家五口人說笑着向餐廳的餐桌前走去。
今晚,梁家的團圓飯特别的香,香飄四溢。
......
佘家的餐桌上,同樣是美味佳肴,可是有一人卻是沒有口福。
那人便是蓮少。
隻見他捂着嘴巴,皺着眉頭看着這一桌子的飯菜。
看着安安和灏灏吃的那麽香,他還是沒有忍住問道:“真有那麽好吃嗎?”
“當然了。”
“當然了。”
安安和灏灏就像是二重唱一樣發出了聲音。
佘厚祥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不吃就到一邊去,别影響我們食欲。”
佘正蓮那叫一個委屈,哪是他不想吃,是他聞不得飯菜味。
剛剛稍微近距離地聞了聞,就想要嘔吐。
早已經饑腸辘辘的他,現在都能吞下一頭牛了。
“爸,我怎麽影響你們食欲了?我又不是蒼蠅。”佘正蓮委屈地說道。
佘厚祥補了一刀:“比蒼蠅更讓人倒胃口,你一臉的嫌棄,就像是你媽在飯裏下了毒一樣。”
原來是這樣,佘正蓮明了。
反正自己也吃不成,他突然來了想逗自己老爹的想法。
佘正蓮開口道:“爸,就是讨媽的歡心,也不帶這樣踩自己的親兒子的。你要是想讓媽高興,你倆關起房門的時候怎麽讨好都行,也不必要在兒子兒媳還有孫子面前顯擺吧,這樣影響多不好,你這個老.同.志也太不注意了。”
“你......你這個臭小子,這樣打趣你的父母很有意思?”
“嗯,的确很有意思,反正吃不成飯嘴巴也不能閑着。”
灏灏突然開口道:“二叔,你爲什麽吃不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