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臨笙站不穩,德安立馬扶住他:“皇上。”
“肺痨?肺痨?”
蕭簡從也白了臉,玉臨笙推開德安才說道:“備馬,我要去青州。”
德安以爲他糊塗了:“皇上。”
玉臨笙步伐踉跄的出發:“太子監國,我要去青州,備馬。”
他嘶吼出來,德安立馬跑着去傳旨,又讓人去給他拿了大裘。
青州的風雪很大,蕭绾清穿的很厚實,和甯姝一起來到桃林,踩着沒到腳踝的積雪慢慢走。
“這片桃林,是我來到青州的第一年,他帶着我種的,我們日日都來澆水,細細的照料着,他攢了幾個月的俸祿,在旁邊買了一處小院子和我一起住。
以前,我會在這裏給他跳舞,他不打仗了,就會帶我來這裏,抱着我叫我念書,還在那棵樹上,給我做我了一個秋千架。”
甯姝扯起笑意:“再過幾個月,桃樹就要發芽了,你好好喝藥,等桃花一開,我們就回去了。”
蕭绾清臉色蒼白如紙,接住一片飛雪,冰涼透心。
“嫂嫂,我知道我治不好了。”
甯姝差點哭起來,帶了濃濃的鼻音:“怎麽會,你别多想,你就是染了風寒罷了。”
蕭绾清笑了笑,腿腳無力慢慢蹲下來,靠在甯姝肩上,指着遠處:“那裏有一棵很大很大的白桦樹,嫂嫂,我要是死了,就把我燒成灰,裝在瓷壇裏,埋在那裏吧,我最喜歡在那裏玩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聲息......
玉臨笙日夜兼程,但也是八日才趕到了青州,尚未進城,就瞧見了城外遠處山頭的白桦樹下挂着白幡。
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把随行的禁軍吓得忙過來扶他,他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山頭跑去,雪地路滑,弄得滿身泥漬,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到了山頭,白桦樹下那個小小的土包刺得人眼睛生疼,白幡在大雪中浮動。
他一步步上前,害怕的不敢去接觸,卻又忍不住想要去接觸,腿一軟跪在地上,爬着也要過去,觸上小土包,淚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扒開一層土,再扒開一層土,土裏混雜的碎石子劃破他的指尖,泥土染了顔色。
他低吼哭泣起來:“不會的,不會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會的,绾绾,你不會死的,我來了,你不會死的。”
德安他們也都跪在地上哭:“皇上,您節哀啊。”
他似乎聽不見,生生扒出了一個瓷罐,那一瞬,靈魂靜止。
顫抖着手,把瓷罐拿出來抱在懷裏,目光呆滞,就像是被勾了魂一樣,握住蓋子,呼吸都停住,張開大裘,生怕北風帶走裏面的東西。
蓋子拿開,空無一物。
玉臨笙頓住,猛然回頭朝桃花林跑去,德安他們追都追不上。
大雪壓枝,滿園枯木。
皚皚大雪間,隻有一抹紅影,依着樹幹站着,手裏的手帕掩口低聲咳嗽,身後有積雪被踩碎的聲音,她尚未回頭就被擁入一個懷抱。
玉臨笙聲音嘶啞:“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