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輛嶄新的牛車緩緩行駛在這才開辟不久的陽清線上,在地平線上拉出長長一條隊伍。
牛車和牛,是青元宗去年年底購置的,不用的時候寄養在農戶家中,給些草料錢,用得時候便牽出來拖載貨物,很方便。
今天是商隊開春跑的第一趟,由甯正、竹千月,以及一隊外門弟子護送,厲飛負責看守宗門,以防妖物作亂。
話說最近時間很太平,但也不可放松警惕,練氣五層的厲飛加護臂法器,鎮守是足夠的。
吱呀…
吱呀…
車輪壓過泥壤,發出木軸特有的摩擦聲,竹千月向着身後看去,二十輛牛車僅有前頭的一輛裝載了些動物皮毛,其餘都是空的。
清河縣物産貧瘠,一窮二白,除了秋收時稻米有些剩餘外,其餘不值一提。
現在多餘的稻米已經賣光了,這車皮毛還是她和甯正時不時去林地打獵改善夥食得來的,拿去安陽城的皮貨市場倒是可以賣些錢。
可數量太少,頂不得大用。
竹千月側過臉,看向身邊的少年。
“師弟,清河縣已經沒東西可賣了,就算采購大批貨品回來,居民百姓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化掉。”
少女美目流轉,盈盈動人,甯正看出了師姐的不解,臉上微微一笑。
“師姐說的不錯,咱們清河縣地界除了稻田就是林地,男女老少加起來三千六百口,要東西沒東西,要人沒人。”
“如果一直按部就班的發展下去,不知何年才能看見青元宗壯大的模樣。”
“非常時,行非常事,我們必須打開思路,劍走偏鋒。”
竹千月臉上愈發疑惑起來,“不慢慢發展,難道去搶不成?”
“哈哈!師姐作風鮮明!如果有實力,直接去搶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呃…”千月臉上飛起一朵紅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如今這世道,流離失所的凡人還少嗎,何需去搶,随便振臂一呼,喊聲管飯管住,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前來。”
“隻要不懶,願意耕種,一兩年後自然在清河縣定居下來,自給自足綽綽有餘。”
通過道碑的作用,青元宗已經跟清河縣氣運相連,如果青元宗想要發展壯大,清河縣是道過不去的坎。
要麽拖着清河縣一塊成長;要麽更換地界,将門派名字镌刻在另一塊更大的道碑上。
很顯然,甯正選擇了第一種方法。
蜿蜒的泥巴路行駛起來東搖西晃,慢悠悠行駛大半天,趕在黃昏入了城。
衆人輕車熟路,在經常下榻的客棧落下腳,小厮服務周到,住宿打尖喂牛一條龍安排得妥妥帖帖。
經過多次交道,小厮也與衆人混熟了,知道他們是從清河縣過來的落魄修仙門派,因爲生存困難,不得不以世俗的方式經商來維持生活,他很佩服這樣敢作敢當的門派。
跟赤霞宗比起來,簡直…
“小二!”
一聲呼喝打斷小厮的胡思亂想。
眼前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七八九,身旁的年齡少女反而更顯成熟,不過他可不敢怠慢,畢竟對修士來說,表面上的年齡并不能代表什麽。
況且就算是落魄仙門也不是他一個小厮惹得起的。
“啊…二位仙長有何事吩咐?”
少年扔來出兩枚大銅子,問道:“你們客棧位于鬧市,平日裏客商往來頻繁,給我說說最近安陽城的消息,說的好還有賞。”
小厮眼前一亮,一枚大銅錢等于十枚小銅子,是很闊綽的小費了。
“多謝仙長!”
“冬季内發生的事少,不過前些日子赤霞宗的大比終于結束,于内門精英中決出了前三名作爲下任宗主候選人,引得城内各大勢力有所變動。”
“噢?哪前三,可有詳細信息。”
小厮連連搖頭,伸手向窗外指了個地方。
“我一客棧小二哪能知道這些,仙長您看,這條街走到頭有一金海賭坊,裏面有專門賣消息的包打聽,您可以前去問問。”
接下來小二又說了些最近發生的事,領了大錢退下。
安陽城人口多,寒冷的冬季讓這座城市壓力很大,許多流浪漢、流民、災民會爲了一口吃的铤而走險。
光是城内發生的搶劫盜竊案就數不勝數,并且屢禁不止,直到開春商路重新複通才好些。
還有,安陽城内除了赤霞宗一個修仙門派外,下面有許多凡俗門派,實力最大的有三個,分别是大刀幫、赤鲸幫、鐵掌幫。
這三個幫派掌控着全城的賭坊、妓院、紅樓、義莊、孤兒院等場所,凡是涉及到黑暗面的,都有他們的影子。
另外一些小幫派則管理着諸如車夫、苦力這等人群,彼此之間雖有争鬥,但始終維持着原則底線,沒有撕破臉皮。
當然,很大程度上是來自赤霞宗的鎮壓,讓這些地痞流氓不敢越過紅線。
甯正還從小厮嘴裏得知,閑散人員最多的地方是城西的貧民巷,成群結隊的流民災民聚集在那裏,就連幫派人員都懶得去搜刮油水。
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鬧事,便随他們去了。
城内還有一處五德觀,是很早廢棄的道觀,面積頗大,裏面聚集了很多乞兒,以乞讨爲生。
若有幫派缺人,會去那裏挑兩個跑腿的,管飯就行,這是他們成本最低的招人方式,運氣好也能挑到好苗子。
城東是赤霞宗所在的位置,同樣是安陽城最繁華的區域,出入往來的皆是達官貴人。
另外,他還得知安陽城附近有個村子沒有挺過冬天,被妖物屠了村,赤霞宗的人正在調查此事。
…
…
打發走小二後,竹千月帶着外門弟子采買貨物,甯正則往金海賭坊去。
穿過熙熙攘攘的夜市,來到賭坊門口。
這間賭場位于坊市附近,位置不錯,天色剛剛見黑,周圍閑下來的商隊老闆、護衛、鋪子老闆等好賭之人紛紛前來,很快便将賭坊内映了個燈火通明。
聽着耳邊嘈雜的呼喊押注聲,甯正不自覺皺了皺眉頭,往裏走去。
許是一身格格不入的素淨袖袍引起了注意,很快就有兩個粗壯漢子擋在身前,示意他停下。
“這位…不知如何稱呼?”
兩個漢子穿着黑色練功服,是打手一類的角色,說話卻很客氣。
“貧道乃清河縣青元宗修士。”
“修士?!”
兩位打手不自覺驚呼起來,又連忙壓低聲音。
“修士不知前來有何貴幹?我等可是按規矩開的賭場。”
安陽城内雖有赤霞宗,但那一點點修士數量分攤到十幾萬人口中,根本不值一提,極少有人跟真正的修士打過交道,更别提這種看場子的小打手了。
要不是見甯正氣質非凡,他們肯定不會上前多問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