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此刻在哪兒?”“找到他們的老窩沒有?”
柳倩合一臉不悅道:“周大捕頭知曉。”
周複真知她還在氣自己放人一事,于是對她道:“想想……他們說過什麽話?”
柳倩合微微一愣,道:“他們說什麽主人要他們喝茶的……”各大門派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霧水滿頭。
周複真道:“沒錯,他們說‘主人要我們明日下午去喝茶’,下午爲西沉之日,而西沉之日稱爲‘落日’。至于喝茶,‘茶’亦是‘茗’,茗與文體‘銘’同音,這就是了。”
“九大世家”的宇文家少主,宇文泉志恍然道:“你是說,落日谷晨曦書院。”
“不錯。”周複真點頭。
絕塵大師也贊同道:“晨曦書院以作‘銘’聞于世,而落日谷處地偏僻,恰好爲他們藏身之所,再以書院作掩,确實高招啊。”
宇文泉志微一沉吟:“話雖不錯,可又怎敢肯定就是晨曦書院呢?”他的疑慮不是沒有道理,萬一推理出錯還不過是鬧個笑話撲個空,但若是其間有詐誤中日密的奸計,那後果就可輕可重了。
周複真也深知個中關鍵,那番話自是經過深思熟慮,多方求證的,便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不過在下與他們交手時聞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一陣輕微異香,那是種叫做‘苦寒草’的香味,若非特意留心絕難覺察出來,恰巧在下曾在北海見過這種草,所以對它特别敏感,而整個中原隻有落日谷才有這種草。如果不是長期與它接觸,是絕不會染上它的香味的。”
日密總壇在晨曦書院的可信度又增添了幾分。柳倩合聞言,氣已消大半:“如果,這隻是個巧合呢?”
周複真輕輕一笑道:“還記得那個與你交手的使判官筆的人麽?他左手每使一招,便是寫一句劉禹錫的《陋室銘》,共使了八招。”
辛鶴道人道:“如此甚好,我們這就可去将它徹底鏟除,以保江湖太平。”
周複真道:“以晚輩愚見,我們尚不知日密虛實,貿然前去恐有不妥,再者此處距落日谷少說也有一日的路程,到得谷中想必也累了,而且業已打草驚蛇,不如……”他本想說讓他先去查探,畢竟那個影子,那塊玉佩……
絕塵大師卻打斷了他的話:“這好辦,我們衆多門派分成數隊,一路隐藏好身份,小心行事,明日傍晚在谷前會合,再作一日一夜的休整。至于打草驚蛇與否,現在已不重要了,它若要防備是絕不會在短期内撤消的,而我們要的是它迅速消失,多留一天,世人就多一分危險。況且它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調集人手恐怕也是不易吧。不過既然我們不知敵人虛實,不如就入夜再行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衆人自是紛紛贊同,當下已開始分派組隊了。
周複真卻是一路心事重重,心神不定,前面,到底是什麽?
望着漸漸隐沒的紅日,周複真知道此刻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想要阻止各大門派已是不能。
“行動!”一聲蒼勁豪邁的沉喝劃破了夜的甯靜,連天上星鬥仿佛都被震動,搖晃了起來。衆人已往晨曦書院襲去。
夜裏襲擊日密就對嗎?
周複真蓦地倒抽一口涼氣,那黃莺般的嗓音回響耳畔,“江湖上的人卻不知道我們日密的基底有月密。顧名思義,月密就是訓練他們在暗黑的環境中也能自由打鬥的組織,如是有誰以爲可以在夜裏将我們擊敗就大錯特錯了,那樣損失的隻會是他們。而且日密的基底可不止月密呐,還有什麽水密、火密的多了,下次再告訴你吧。”這席話是他兩年多以前所聽到的,怎麽先前竟忘了?衆人行動已開始了,這聲音才如同攪入時空旋渦般傳來。
他提劍急奔而前——卻已來不及了。
他們宿息之所本就離晨曦書院不遠,各人又正氣勢如虹,奔騰澎湃,周複真經一番心理争鬥不經意間落在了大隊之後,待他憶起那席話急奔至書院時,雙方早已交上手了。這本是對做捕快的他所不該發生的事,這次卻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發生了。
刀劍飛舞,在殘月的影映下凍人心魄,加上陣陣陰風,倍顯哀涼。
果然,日密的人在夜間作戰一點都不含糊,每招盡顯絕妙,好似順暢之勢勝于白晝。反觀各大派就難免束手縛腳施展不開,頗有顧忌。
周複真心中大呼失策,手上卻一招快過一招。
數招一過,他已覺察出對手似乎有意不下殺招,而且節節敗退。打了半天,對手竟無一傷亡,己方雖有些許同伴不慎中招,但傷勢輕微得可媲美擦傷。這哪是拼命,直比切磋還來得放心,誰會看不出來?而各大派卻正打得興起愣是沒瞧出其中古怪。
整個戰場數百人衆從規模宏大的晨曦書院往南掠去,卻似在日密有計劃的牽引下往南方掠去。
而周複真卻漸漸淡出。
日密的總壇是黃昏的日,隻會在西方。
落日谷隻看得到日落,它面西而卧。
周複真往西尋去,當然柳倩合也同去了。行得不到兩裏路程就見四個謀面人已等候在那裏了,看身形是兩男兩女。周複真剛跨入戰團就被圍住,四人分别守住了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個方位。
“原來是五行四象陣。”周複真看了看周遭地形,淡淡地道。
四人并沒答話,一上來就動手。周複真趁陣勢尚未啓動,一把将柳倩合推出陣外。對于此陣法周複真倒不甚在意,他的師父北海真人精通諸多玄理迷陣,因此他自修習了不少,雖還不及“五大名捕”的萌秋,但也有相當火候。
兩招一過,周複真驚疑不已,是關于此四人的武功,卻不是因其高深莫測,而是他熟悉非常。他還覺着有些不對勁的是,這四人的功夫竟像是隻具其形而不具其神。
交到第三招上,周複真猛然心驚,爲了那守青龍位的男子,這男子使出了祁連山莊絕學“雲繞風鈎劍”,該劍法隻傳嫡親,就算是他也隻見過幾次,這人又怎麽會使?蓦地一股涼意襲上背脊,他發現一件不敢想的事,其餘三人分别使的是:川西沈門“輕錦奪命鞭”,斷刀莊“冷刀三十七式”,勁松派“碧海湧浪”暗器發射手法。失蹤的徐蒙,沈充雲,卓東,阿玲,擅長的武藝便是……而這四人又似有無窮的戰鬥力,莫非……
一時間,涼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