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就想跑?不要負責任的嗎?”
“負責和挨打是兩碼事。”
“誰說我要打你了?”
不是你自己說的嘛……
胡楊腹诽一句,扭頭看向她,見她笑容溫和如春風拂面,便稍稍松一口氣,嬉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啊喲!”
話音未落,許依諾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下,這丫頭手勁可大,疼得胡楊哭爹喊娘。
“你個小騙子!”
“我沒打你啊,我那是掐,掐的事,能算打嗎?”許依諾振振有詞,“再說了,你親我兩下,我才掐你一下,對你夠溫柔了吧?”
胡楊眼珠子一轉,趁她不注意,立刻又湊上去啄了她一下。
“你!”
許依諾的小臉噌一下就燒了起來,直燒到耳後,連耳根處也泛起淺淺的玫紅。
在摩天輪裏也就罷了,這可是大庭廣衆,兩人的回頭率本來就高,被這家夥這麽一禍禍,她立馬就感受到了無數道或大膽或隐蔽的目光。
胡楊搶先說:“诶,你自己說的,我親你兩下,你掐我一下,我才親一下,你可不能動手——”
許依諾飛起一腳!
胡楊早就預判到了,輕巧躲開,一溜煙跑開好幾米遠。
“回來!”
許依諾拔腿就追。
兩人打打鬧鬧着,跟李琰和小簡彙了合。
李大個買了好些美食,胡楊毫不客氣地從他的紙碗裏搶食吃。
李琰瞅瞅不遠處和小簡竊竊私語的諾諾,又瞅瞅胡楊,忍不住問:“你就沒啥話想說嗎?”
“說啥?”
胡楊拿牙簽戳了塊蔥包燴,扔嘴角細嚼慢咽。
“擱那上面坐了十幾分鍾,沒幹點啥?”
那必然是幹了,親了個小嘴。
想到這事,胡楊心裏就美滋滋的,忍不住回味諾諾那軟軟香香的唇,可惜親得不夠久,都是淺嘗辄止,以後有機會,不親滿十分鍾絕不撒嘴。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很淡定地說:“我表白了。”
“然後呢?成功了嗎?”李琰追問。
“這還用問,根本沒有懸念好嘛!”
胡楊嘚瑟起來了。
另一邊,小簡也問了諾諾類似的問題。
“沒做什麽呀,哦,他送了我一條手鏈。”
許依諾晃了晃手腕上的銀色手鏈。
小簡卻不信:“隻是送手鏈,幹嘛要背着我們——”
她停下來觀察着諾諾的小動作,忽然說:“姐,你怎麽老舔嘴唇啊,是不是kiss了?”
“沒有!”
許依諾梗起脖子,斷然否認。
小簡拖着長長的尾音“哦”一聲,冷不丁問:“感覺怎麽樣?”
“感覺……不是,你說什麽呢!什麽感覺不感覺的,壓根就沒這回事!”
“看來感覺很好啊。”
“還行……啊呸!呸呸呸!”
許依諾羞得滿臉通紅。
小簡挽起姐姐的胳膊,笑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都十八歲了,我們學校的女生,十八歲床都上了不知多少張了。”
“打住!”
許依諾可聽不得這些,趕緊叫停。
她到底是被許文娟一手帶大的,雖說不至于過分保守,終究沒她妹妹那麽開放。
“你倆聊什麽呢?”
胡楊應付完李琰,瞥見諾諾露出嬌羞的小模樣,别随口問了一嘴。
小簡笑道:“聊感覺呢。”
“感覺?”
胡楊不是很明白。
許依諾忽然大聲喊:“暄妍姐!”
溫良和唐暄妍的及時出現救了她一條小命,不然,她就隻能腳底抹油了。
胡楊回頭看去,不禁愣了下,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二人不僅有說有笑,還分吃同一碗臭豆腐,溫良竟然還背着唐暄妍的小挎包!
怪哉!一個小時不見,怎麽突然就變這麽親密了?
胡楊大惑不解,問李琰:“他倆剛剛玩啥了?”
“和你們一樣,摩天輪。”
“是麽……”
胡楊很有些意外,溫良恐高他是知道的,上次來歡樂谷,他就撇下了楊婉君,沒坐摩天輪,這次竟然一反常态,這就足以說明一些事情了。
而且,看他倆親昵的模樣,一定在摩天輪上發生了什麽。
摩天輪果然是約會聖地呐……
胡楊自然是往好的方面想,不僅是他,誰見了都會這麽想,許依諾如此,李琰同樣如此。
李大個嘀咕一句:“這小子怎麽突然轉性了?”
胡楊感慨道:“是摩天輪的功勞……大個啊,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你脫單了,記得帶女朋友來坐摩天輪。”
李琰豎起眉毛,怒道:“什麽叫不太可能?我大一就談過兩次戀愛了!”
胡楊笑了起來,拍拍李大個的肩頭說:“路漫漫其修遠兮,你自個兒求索去吧。”
整個下午,溫良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表現得非常貼心,對唐暄妍更是言聽計從,完全跟着她的指揮棒轉。
别說胡楊他們,就連唐暄妍自己都覺得受寵若驚,認識他這麽久,還是頭一次得到這樣的待遇。
但一想到他這麽做的原因,她心裏不禁一陣黯然。
黯然也隻一瞬,她很快便收拾好情緒,笑着迎向衆人。
她明白,她的青春終究要畫上句點了,她隻是希望,在畫上那個句點之前,留下幾段足夠美好的詞句,哪怕隻有淡淡的兩筆,也好過……一片空白。
胡楊等人不知内情,還以爲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了,都欣慰不已。
晚上約去唱k,胡楊點了不少男女對唱的情歌,一些他和諾諾唱,另一些則交給溫良和唐暄妍唱。
溫良其實不怎麽喜歡唱歌,打小就被老媽摁着頭練習唱功,早給他唱膩了,但這天晚上,他自始至終都很耐心,唐暄妍想唱歌,他就陪她唱,唐暄妍想喝奶茶,他就去給她買。
直到散場前一刻,氣氛都很好。
而在快散場的時候,唐暄妍忽然說:“我還有一首特别喜歡的歌沒唱,可以等我唱完了再走嗎?”
許依諾笑道:“這麽客氣幹嘛?去點歌呀,誰還敢提前走不成?”
屏幕上畫面跳轉,當歌名出現的一瞬,幾人都愣住了。
《可惜不是你》。
四人面面相觑,唯有溫良看着坐在高腳椅上手握話筒的女孩,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卻不發一言。
“這一刻突然覺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時在放映
我這句語氣原來好像你
不就是我們愛過的證據……”
唐暄妍沒有看他,也沒有看向場中的任何一個人。
她望向天花闆上懸吊而下的氣氛燈,視線卻沒有聚焦。
她的眼前閃過過往的一幕幕,就如歌詞寫的那樣,像昨天今天同時在放映。
這些畫面,她已經回憶過不知多少次了。
可人不能隻靠回憶活着,戀愛也無法隻靠回憶支撐。
她再一次回憶起這些心動的瞬間,隻不過這一次,是告别。
大概,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内,她都不會再想起它們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努力爲你改變,卻變不了預留的伏線
以爲在你身邊那也算永遠
仿佛還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遙遠
但閉上我雙眼我還看得見——”
略微的一頓,她低下頭,目光找到他。
她沒有面露哀傷,更沒有眼含淚光,她隻是靜靜地看着他,淺淺地笑着。
告别了過去,就該告别他了。
她輕輕開口,不像是在唱歌,更像是在述說: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是你,牽過我的手
還能感受那溫柔……”
……
唱完k出來已經很晚了,衆人便去許老闆的大豪宅過夜。
李琰是頭一回去,不等車輛駛入庭院,隻遠遠一瞥,就驚到嘴裏幾乎能塞下十個雞蛋。
“胡爺啊,你賺大發了啊……”他喃喃着。
胡楊沒好氣道:“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會當上門女婿。”
“你還想站着吃軟飯?這麽大一口飯,不怕噎着嗎?”
“……”
而在另一輛車裏,許依諾免不了要關心兩句:“你和我哥,今天不挺好的嘛,怎麽唱那樣的歌啊?”
唐暄妍笑笑說:“你别多想,單純的喜歡那首歌而已,總不能因爲他,我連我喜歡歌都不能唱吧?”
“那倒不至于……”
這個理由站得住腳,許依諾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多慮了,便沒再說什麽。
零點一過,就是3月30日。
“生日快樂!”
衆人送上祝福和禮物,許依諾笑着一一收下。
因爲明天要早起行笄禮,就沒有大肆慶祝,送完禮便相繼睡下了。
笄,即簪子。笄禮是漢族女孩的成人禮。古代的女子,年滿十五歲稱之爲及笄,就可以行笄禮了,如果一直待嫁未許配,則可等到年至二十再行笄禮。
按理說,行笄禮應該等到農曆生日,隻不過,許依諾自幼都過的公曆生日,許老闆又找人算過,3月30日是個黃道吉日,索性就在這天辦了。
現代人行古代禮儀,講究的是個儀式感,倒沒必要一切都按古人的那套規矩來。
事實上,笄禮延續至今,曆經了多次改制,早已不複最初的模樣。
就比如笄禮中的三加之禮,這原是男子獨有的禮儀,前後加三次冠,要準備三套衣物,女子是沒有這待遇的。一直到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時代,才在笄禮中加上了這項,以示平等。
這也就意味着,諾諾今日要換三套衣服,胡楊又可以大飽眼福了。
三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
許老闆爲了給女兒辦成人禮,特意包下了一片古色古香的園林,林中恰有桃花盛放,春色滿園。
許耀文帶着許依諾和小簡先行一步。
胡楊等人在家中換上漢制禮服,等他們抵達現場時,就看見許老闆穿一身華服,站在東面台階上迎接賓客,有司手執托盤站在西面台階下,客人則立于場地外等候。
等許依諾沐浴禮成,換好采衣采履,音樂演奏響起之後,賓客才依次入場。
賓客也有主次之分。
主賓通常是血親,比如諾諾的爺爺奶奶、兄弟姐妹等等,次賓則是一般的親戚,以及朋友和男朋友。
客人入場後在觀禮位就座,賓客都落座後主人才落座于主人位。
胡楊原本打算記錄下諾諾行笄禮的全過程,結果壓根用不着他操心,許老闆早就請了專業團隊,攝影師們都換上了和賓客們同樣的裝束,混在其中,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太出。
胡楊是次賓,坐在較外圍的地方,但他眼神很好,遠遠就瞅見了主人位上的丈母娘,容貌看不分明,但觀其坐姿和舉止,卻無不透着貴婦人的氣質,年輕之時或許也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隻不過,丈母娘和老丈人的關系顯然不怎麽樣,兩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話,連看都不曾看過彼此一眼。
即便如此,丈母娘依然願意不遠千裏從異國他鄉趕回來,足見她對諾諾的疼愛了。
“今日,小女許依諾行成人笄禮,感謝各位賓朋佳客的光臨……”
許老闆起身緻辭,開禮。
等他說完,贊者先走出來,以盥洗手,于西階就位。
緊接着,一身采衣采履的許依諾走出,至場地中,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跪坐在笄者席上,贊者爲她梳頭。
古代的禮儀都有很嚴格的規矩和繁複的流程,盡管流傳至今已經簡化不少,依然十分講究。
而笄禮中最重要的便是三加之禮。
一加,着采衣,加發笄;二加,着高腰襦裙,加發钗;三加,着廣袖禮服,加钗冠。
在胡楊眼裏,這哪裏是成人禮,分明就是諾諾的大型換裝秀!
諾諾實在太适合穿古裝了,既有古典美女的神韻,又有出塵的仙氣,所幸她生在了現代,若是生在古代,免不了又要成爲酸腐文人口中,那禍國殃民的紅顔禍水了。
三加之禮後,要祭酒,稱之爲醮子,之後取字、聆訓、揖謝,最後禮成,全體起立。
許老闆面向全體參禮者宣布:“小女許依諾笄禮已成,感謝各位賓朋嘉客盛情參與……至此,笄禮結束!”
在古代,笄禮結束,賓客就該散場了。
但此時此刻,笄禮結束,慶生顯然才剛開始。
終于不必再裝模作樣地掉書袋了,許耀文長出一口氣,招呼衆人道:“各位,請移步到後院,咱們幹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