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不是逛逛街看看電影那種簡簡單單的約會。
他打算帶諾諾去江南古鎮,拍一條國風視頻,作爲她up主生涯的第一條自制視頻。
諾丫頭也是個拖延症患者,雖沒到她哥那麽離譜的程度,但做事也不夠幹脆利落。
她服裝和設備買好都半個月了,該了解的漢服知識也都掌握了七七八八,可謂萬事俱備,卻愣是沒想好要拍什麽,胡楊問她,她就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字:拖。
胡楊便告訴她:“那我來給你安排,你到時候出個人就行了,可以吧?”
“真的嗎?你要怎麽安排?”
“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胡楊到底是專業幹這個的,雖說對古風圈不怎麽了解,但視頻該拍什麽,怎麽拍,他心裏是有數的。
周五晚上見到諾諾,兩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胡楊說:“周日我們去拍視頻哈,明晚就出發。”
他知道許同學周六要排練,隻有周日有空。
許依諾問:“去哪兒拍啊?拍什麽啊?”
“西塘古鎮,拍外景,服裝你自己挑選,選稍微日常一些的,包括形制、款型、配飾……這些都是你要在視頻裏講解和介紹的,你要提前考慮好。拍攝和剪輯交給我,具體什麽流程,我帶電腦了,一會兒去教室,我給你詳細講講。”
胡楊一邊吃飯一邊說着,說完擡頭,就見諾諾歪着頭,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麽了?”他笑着問。
許依諾搖搖頭,認真地說:“沒什麽,就覺得能有個人幫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真好。”
胡楊戳戳她光潔的額頭:“你呀,跟你哥一樣,就是懶!”
“你竟然拿我和我哥比,太侮辱人了!”
許依諾開着玩笑。
胡楊哈哈一笑,握住諾諾的小手,說:“沒事,兩個人中有一個勤快的就夠了,我天生就閑不住,所以,你懶一點就懶一點吧。”
……
第二天,許依諾吃過早飯就去紅樓排練了。
胡楊便隻身一人前往華東師範大學。
拍外景最重要的三點:場地、團隊和天氣。場地他早打電話訂好了,天氣也查過了,剩下的團隊,他自然不會找影樓,且不說拍得好不好,風格就不适合,而專業攝影工作室的知名攝影師,檔期又不太好約。
因此他首先想到的是春日醬。
春日醬本身就是up主,經驗豐富,她很清楚怎麽才能拍出既具有意境又貼近生活的視頻,而且,她的攝影技術就連江大傳媒學院的教授都贊不絕口,自是毋庸置疑。
胡楊第一時間找到她,可惜的是,春日醬并不在江南,短期内也回不來,她便給胡楊介紹了另一位up主——正是此時此刻出現在胡楊面前的這位瘦瘦小小的男生。
“是老胡吧!”
“九爺!”
胡楊一眼便認出了對方。
九爺的全稱肖九爺,粉絲叫他小九九。
雖說用可愛來形容一個男生不太好,但他确實是偏秀氣的長相,人也是小小的一隻,川渝人,可惜沒趕上好時候,再晚生個幾年,說不定就能組個某某boys,以養成系明星的身份出道。
九爺是做生活類視頻的博主,面向全網,b站隻是他經營的其中一個平台,而且不算是很主要的平台,即便如此,他在b站依然擁有十幾萬的粉絲,算是生活區數一數二的大up主了。
這畢竟是個看臉的世界,光憑九爺這張臉,就該他火,再加上他的視頻質量也很不俗,短短一年就在全網吸引超百萬的粉絲,12年的百萬粉絲,絕對是網紅中的頂流了。
兩人寒暄一陣,不多時,九爺的團隊就抵達。
九爺的所有視頻,從創意到拍攝到制作都由他的團隊全部包辦,他隻是出一個人罷了,比諾諾還輕松,諾丫頭好歹還要自己準備服裝和講解稿。
胡楊之所以來找九爺,就是想借他的團隊一用,當然了,是要付費的,費用還不低。
這倒無所謂,諾諾實際意義上的第一條視頻(不算《赤伶》的mv),隻要能夠保證質量,花再多錢胡楊也樂意。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等放寒假了,胡楊打算自己搞個工作室,組建一個專業的制作團隊,這樣一來,他和諾諾都可以節省下不少時間,幹點别的事。
胡楊開了個好價錢,雙方相談甚歡。
當天下午,他接到排練完的諾諾,她早早的就換上了輕便的漢服,絲綢長裙垂落腳面,仙氣依然。
“今天不拍。”
“我知道,這是日常出街的好嘛!”
胡楊再次打量她幾眼,奇道:“我怎麽沒見過這套?”
“我前兩天才買的呀,最近又買了好多呢,以後慢慢穿給你看。”
許依諾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催促道:“走啦走啦,快帶我去玩!”
開車前往位于江南與滬東交界處的西塘古鎮,也就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不算遠。
西塘曆史悠久,是古代吳越文化的發祥地之一,江南六大古鎮之一,國内有名的千年水鄉,其間水系交錯,沿岸搭滿廊棚,古色古香,在這裏取景再合适不過了。
兩人在當地的民宿下榻,許依諾把胡楊叫到她的房間。
“怎麽了?”
胡楊颠兒颠兒地跑過去,滿以爲有什麽好事要發生,結果就見許依諾從行李中翻出一套錦衣衛服。
“啊……這麽快就做好了啊。”
胡楊想起來了,前幾天,諾諾問過他的三圍、肩寬之類的尺碼,說是要給他定制幾套俠客的服裝。
他一聽定制,還以爲要花好幾個月才能拿到貨,沒想到幾天就做好了。
許依諾解釋說:“版型都是現成的,不過根據你的尺碼改做而已。”
“這樣啊……”
“快換上吧。”
胡楊“哦”一聲,也不知是腦子突然抽抽了還是怎麽的,下意識就要脫衣服。
“幹嘛呀你!”許依諾臉上一熱,趕緊制止,“耍流氓啊?去你自己屋裏換!”
胡楊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停下流氓行徑,解釋說:“沒有沒有,我走神了,不是故意的。”
許依諾把他往屋外推,在他身後哼哼道:“說明你潛意識裏就是個流氓。”
“……”
換上衣服,攜手出門。
沿着水岸的青灰小路徐徐而行。
彼時的西塘古鎮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鎮,尚未開發成聞名遐迩的旅遊景點,遊人不多,穿古裝的就更少了。
兩人挽着手,穿行于沿街廊棚窄窄的檐角下,這種既可連接河道與店鋪,又可遮陽避雨的建築,是西塘獨有的文化遺産,至今仍保存着1300多米長。
當地的居民和來往的遊客無不朝身穿“奇裝異服”的兩人投來好奇的目光,見是俊男美女,還以爲在拍什麽古裝劇,拿眼四處張望,卻又發現任何拍攝的機器。
許依諾說:“今天我是公主,你是我的侍衛,你必須無條件聽從我的指揮。”
胡楊順着她的話說:“通常來說,侍衛和公主之間會有一條感情線。”
“對,而且通常都是侍衛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公主,公主卻對他冷若冰霜。”
“……你想好了再說。”
“但是呢,”許依諾話鋒一轉,“在侍衛的死纏爛打和花言巧語下,天真善良、美麗動人的公主最終還是中了他套路——”
胡楊接過話頭:“不對,應該是自作聰明的公主想套路一波侍衛,奈何侍衛不僅貌若潘安,更是聰明過人,一眼就看破了公主的小心機,來了招将計就計,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我打死你我!”
許依諾揮舞着拳頭。
“诶诶诶,說不過就動手是吧?”
“動手怎麽了,打情罵俏,這不是你說的嗎?”
“那我也——”
“你敢!”
……
次日一早,九爺的團隊準時抵達,選好景,架上機器,爲許依諾拍攝外景。
漢服相關的視頻,無非就這麽幾個方面:穿搭、推薦、科普、開箱、出街,諾諾算是國内最早做漢服的up主,因此沒有糾結的必要,無論做什麽内容,都是開創性的。
胡楊的想法很簡單,先用許同學的買家秀抓住觀衆的眼球,以諾諾穿漢服的驚豔,肯定能夠吸引到不少正值青春期的愛美的少女。
然後再從科普的角度切入,輸出一些幹貨。一條好的視頻,必須同時具備亮點和幹貨,亮點可以吸引流量,幹貨則可以留住流量,把流量轉化成關注和訂閱。
除此之外,胡楊知道諾諾偶爾會穿着簡便的漢服出街,把漢服當常服穿,在十年後并不稀奇,但在今時今日,完全可以用作她視頻拍攝的主題。
第一期拍精緻些,之後就可以拍拍日常漢服出街的vlog,配上科普和講解,做成一個系列毫無問題。
許依諾聽完他的想法,不禁驚歎:“你腦子也太好用了吧,要不給我當經紀人算了。”
胡楊開玩笑說:“我給你當經紀人,你養我啊?”
本是一句玩笑話,許依諾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可以啊,我養你呗。”
胡楊感受到了小富婆的底氣,失笑道:“算了吧,我還想賺錢養你呢。”
他頓了頓,正色說:“話說回來,我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許依諾追問:“什麽想法?”
“等你積攢起一定數量的粉絲後,我想以你的名義創辦一個漢服文化節,就在西塘古鎮辦。”
“真假?開玩笑的吧?”
許依諾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以她的名義創辦一個文化節,那是什麽樣的排面?
胡楊将她的驚訝看在眼裏,笑道:“你喜歡漢服,打算當一名漢服up主,難道就不想親自創辦一場文化節嗎?”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好啊,但……會不會太誇張了啊?”
“不誇張,你要相信,喜歡傳統文化,喜歡漢服的年輕人非常之多,這件事不僅辦得到,而且會很成功。”
許依諾被胡楊的笃定給感染到了,點點頭說:“好,聽你的。”
……
唐暄妍戀愛了,但又沒有完全戀愛。
她和溫良之間的相處模式,以及溫良對待她的的态度,似乎并沒有因爲身份的轉變而轉變。
見面的頻率的确增多了,但也僅限于一日三餐,不,應該說是一日兩餐,因爲溫良幾乎不吃早餐,即便唐暄妍給他送,他也懶得下樓取。
除此之外,無論唐暄妍約他做什麽,散步、打球、逛街……他都想方設法找各種理由推脫。
唐暄妍知道,他其實也沒什麽正事,他就是甯願宅在宿舍裏打遊戲,也不願意出來陪她。
他唯一願意抽出來陪她的時間,大概就隻剩下吃飯這種必須出門解決的剛需了吧。
對溫良而言,我或許就隻是個酒肉朋友吧。
她站在鏡子前,扯動嘴角笑了笑,鏡中那個清麗的女孩便也笑了笑,笑得很寂寞。
“這種男朋友不分,留着過年啊?”
室友孟清秋拍桌子喊起來的時候很有點魯智深拳打西門慶的氣勢,唐暄妍覺得自己如果給她一把菜刀,她能直接沖進男生公寓把溫良揪下來。
“才剛開始,怎麽就說到分手了呢?”
唐暄妍不舍得。
“當斷則斷,才能及時止損!”
孟清秋說得斬釘截鐵。
她是宿舍裏的大姐頭,不僅年齡最大,爲人也非常霸氣,宿舍裏的小五總說她患有大女子主義。
也不怪别人這麽想,因爲孟清秋對“男德”有很高的要求,在宿舍卧談,聊到理想型的時候,她就提出了在女生間廣爲流傳的“十不準”:“一不準抽煙,二不準酗酒,三不準沉迷遊戲,四不準……”
小五便吐槽她:“你大概要注孤生了。”
她本來就對沉迷遊戲的溫良不甚滿意,認爲唐暄妍找了他,純屬鮮花插在牛糞上,此時聽說這坨牛糞竟敢不把鮮花當回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孟清秋看來,溫良這時候如果不立刻操一把吉他在她們宿舍的窗下唱《往後餘生》,大姐頭就有理由認爲他是玩弄女同學的一等敗類。
然而溫良壓根不會彈吉他,而且他至今連唐暄妍的手都沒碰過,如果就因此要讓他承擔責任,那他需要承擔的責任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小五也說:“暄妍姐啊,他如果剛開始都不能對你熱情,那你還在期盼些什麽呢?”
唐暄妍因爲複讀了一年,年齡在宿舍排第二,隻比預科生孟清秋小兩個月。
孟清秋和小五罕有意見相合的時候,這時卻說:“小五說得沒錯,男人就像闌尾,不作妖的時候留着也無妨,一旦讓你覺得疼了,該切就要果斷切!”
“又沒他什麽錯……”
唐暄妍低聲念叨了這樣一句。
鏡中的女孩卻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