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把溫良趕到後排。
“别說,寶馬坐起來是不一樣嘿!”
李琰笑嘻嘻拉上安全帶。
溫良嘟嘟囔囔:“你找得到路嗎?要不我來開。”
“放心吧啊,我找不到還有導航呢,你要是手癢,回來的時候給你開,成吧?”
“我手不癢,我隻是擔心你把我們帶溝裏。”
“學妹來了!”李琰忽然說。
胡楊搖下車窗,跟唐暄妍打了聲招呼,然後說:“後邊兒。”
唐暄妍今天依然穿得十分素淨,稍微化了個淡妝,不過,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個人的氣色和狀态明顯比軍訓期間好不少。
下午三點一刻,四人從江大出發。
胡楊本打算早上就去的,前兩天諾諾告訴他,中秋那天許老闆也在,他轉念一想,中秋節還是不要打擾人家父女團圓了,便選在了午後出發。
上了高速不久,李琰就靠着椅背呼呼大睡起來。
胡楊看了眼後視鏡,溫良這小子也是不吭聲,隻低頭刷手機。
還是唐暄妍先挑起話題:“我記得張芸也在江南,你跟她有聯系嗎?”
“不聯系。”
“張芸人挺好的,知道我要複讀,畢業前把她的學習資料都給我了。”
“哦。”
溫良顯然不感興趣。
然後兩人便沒話了。
車内安靜,隻有舒緩的輕音樂略顯哀傷地流淌着。
胡楊随口問:“怎麽樣,入學一個月了,江大的生活還習慣吧?”
“嗯,挺好的,就是高數好難呀,學得我頭疼。”
“哈哈,那你應該向溫良取取經,這小子數學賊猛,連我們高數老師都說他不去數學系可惜了。”
唐暄妍笑道:“他高中的時候數學就很好,高考好像滿分來着。”
“是嗎溫良?咋沒跟我們說呢?”
溫良淡定地說:“俱往矣,好漢不提當年勇。”
胡楊吐槽:“又給你裝到了?學妹啊,你别看他好像很淡定,其實這會兒心裏暗爽得不行。”
“屁嘞!”溫良一秒破功,“考個滿分而已,那不是有手就行嗎,有什麽可驕傲的?”
兩人同時噓他。
胡楊把話題聊開,接着又聊到報了哪些社團,選了哪些課。
稍微聊了幾句,他就知道唐暄妍和許同學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諾諾是跳脫的,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甚至很有點調皮,這一點,從她開兩個号調戲胡楊就能看出來。
唐暄妍要腼腆安靜得多,你問她一句,她就答一句,她不是那種善于挑起話題和帶動氣氛的女生。
“你選戀愛心理學了?那可巧了,你旁邊這貨考了滿分,至今仍然單身。”
胡楊再度把話題引向溫良。
唐暄妍有些驚訝:“你都沒談過戀愛,還能考滿分呢?”
溫良不以爲然:“我沒談過,不代表我不懂。”
胡楊立即說:“我覺得你不懂。”
唐暄妍附和:“我也覺得。”
“嘿,胡爺這麽說可以理解,唐代表,你過分了啊,我高中收了多少封情書,你心裏可是有數的啊!”
溫良又開始拽起來了。
唐暄妍扁扁嘴:“收到又怎麽樣,你一個都沒答應。”
“沒答應是一回事,但每一封情書我都認認真真讀了,對你們女生的心思可以說是了若指掌。”
“才不是呢。”
唐暄妍小聲嘟哝一句。
胡楊委婉地說:“談戀愛可不是打遊戲,攻略讀得再多,不實踐等于零。說真的溫神,我還挺好奇你會怎麽談戀愛,啥時候脫個單呗,别光說不練呐。”
“那也得遇見了才行,總不能在街上随便找一個吧?”
溫良說得漫不經心,說完這句話後,他就低下頭繼續刷手機了。
唐暄妍把頭扭向另一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綠化帶,沒再說一句話。
溫良不曾想到,就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會有人因爲他的一句話而黯然失神,而這黯然失神的人竟是唐暄妍。
胡楊也不說話了。
就在三人沉默之時,忽然響起“呵啊”一聲。
李琰抻着懶腰醒過來。
他看了看胡楊,又扭頭看了看後排的兩人,詫異道:“你們……這麽悶的嗎?這放的什麽鬼音樂啊,咱們整點激情的!”
不多時,車裏便響起李琰的鬼哭狼嚎: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曆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胡楊笑笑,心想有李琰這麽個神經大條的人在倒也挺好。
……
到達滬東已是六點,四人先去上戲附近的酒店辦了入住,男生住酒店,唐暄妍晚上和許依諾、楊婉君住。
“諾諾讓我們去她爸家裏吃飯,你們覺得呢?”胡楊詢問三人的意見。
溫良表示無所謂,李琰和唐暄妍都覺得不太方便。
“我們就在外面随便吃點吧。”
唐暄妍說。
胡楊也覺得這樣比較好,雖然許老闆的家産遍布全國,但也不能到哪兒都往人家家裏跑,他和諾諾還沒怎麽着呢。
他點點頭說:“那我把楊婉君叫出來,這片她熟。”
楊婉君卻不在,說是和室友玩去了,隻給胡楊推薦了幾家餐館。
然而一圈走下來,才發現那幾家餐館都是網紅店,正值假期,生意火爆得不行,沒有預約隻能苦逼地在外面排隊。
四人都不想排隊,便随便找了家看起來很路邊,人沒那麽多的小面館。
飯吃到一半,胡楊忽然接到許同學的電話。
他和諾諾很早就交換了電話号碼,但從沒有打過電話,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胡楊的嘴角瞬間揚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喂?”
手機那頭傳來許同學甜甜糯糯的聲音:“我回學校了,你們在哪兒呢?”
諾丫頭倒是很直接。
胡楊比她更直接,脫口而出道:“到學校了嗎?我來接你。”
然後他便揣起手機,起身說:“諾諾到了,我去接她。”
說完也不顧三人的反應,火急火燎地出了店門。
溫良還好,畢竟胡楊的色膽賊心,他比誰都清楚,李琰和唐暄妍都有點愣住。
唐暄妍很快反應過來,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
李琰還有點懵,愣愣地問溫良:“咋回事?不是你妹嗎,怎麽胡爺去接?”
溫良夾起一塊叉燒放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下,隻說了四個字:“不是親的。”
……
上戲那座窄窄的校門前,燈光投下一片溫柔的明亮。
學生進進出出,背雙肩包的少女踮起腳尖,目光在來往的車流與人群中搜尋着。
很快,她便看到那雙揮舞的手。
她立刻雀躍起來,也伸直了手臂朝他揮舞。
胡楊穿過人群和車流走向她。
許同學今天沒有紮頭發,烏黑的長發慵懶地披在雙肩,有些微卷,針織衫勾勒出她苗條曼妙的身段,純白的紗裙下是一雙很日系的平底黑色小皮鞋,
胡楊的第一句話是:“你剪頭發了。”
許依諾很是意外:“這你都看得出來?我就剪了一丢丢。”
她說着,比了個韓國男人十分忌諱的手勢。
胡楊看着她笑:“我還看出來,你燙發了。”
“是,稍微燙了下。這不過節嘛,換換風格,好看嗎?”
許依諾略微側了側身,将她流水一般的柔順長發撩給他看。
這哪裏是在撩頭發,分明是在撩他!
胡楊隻覺得呼吸一滞,目光趁機落在她輪廓完美的側顔和修長纖細的頸線上,心怦怦直跳。
他笑道:“當然好看了,不然我怎麽會一眼就注意到了呢?”
許依諾嘿嘿一笑:“我也覺得好看。你想不想換個發型啊,我帶你去我去的那家店,那家店的托尼老師技術還不錯。”
換發型啊……
胡楊确實很久沒換過發型了,他每次理發都去同一家店,找同一個托尼老師,剪同一種發型,後來連托尼老師都剪厭煩了,他依然不覺得單調。
“可以啊!”
别說換發型,就算許同學提議帶他去做美甲,他也一定咬牙答應下來。
好在許同學從不做美甲,她隻是問:“你們在哪兒吃飯呢?”
“就前面不遠,走吧,我帶你過去。”
路不長,但兩人都走得很慢。
胡楊問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多陪陪許叔嗎?”
許依諾說:“他還有另一個家要陪呢,哪裏需要我?”
胡楊聽她語氣不是很高興,便追問一句:“怎麽了,和你繼母關系不好?”
“不是繼母啦……是個比我大七歲的小阿姨,我爸不會娶她的。”
比諾諾大七歲,也就是二十四歲,許老闆可以啊,老當益壯呐!
胡楊心裏吐槽,嘴上卻很識趣地岔開話題:“那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但還可以再吃一點——是那家面館嗎?”
許依諾一猜就中。
……
“暄妍姐!”
許依諾張開手臂小跑上前。
唐暄妍起身,和她抱了抱。
“好久不見啊,諾諾。”
“是啊,兩個多月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
胡楊聽了很不服氣,心說我和你三個多月沒見了,你怎麽不抱我一下?
溫良吐槽:“兩多個月而已,搞得跟久别重逢一樣。”
許依諾看他一眼,淡淡地說:“哥,你也在呢。”
溫良:“……”
胡楊介紹說:“我們宿舍的李大個,李琰,我跟你說過的。
“你好。”許依諾大大方方地打聲招呼,“我是溫良的表妹,許依諾,叫我諾諾就好。”
“你好你好。”
相比之下,李琰就顯得有些局促,坐下後湊到溫良身邊,悄聲說:“卧槽,你表妹也太漂亮了吧!”
“别動歪心思啊,一個就夠麻煩了。”
溫良嘟哝着。
李琰沒明白後半句話,但前半句是聽懂了,忙說:“不敢動,不敢動,許老闆的女兒,還這麽漂亮,我哪兒配得上?”
很多時候,女生的條件過于出衆,會讓很多男生望而卻步。
李琰并非第一個這麽想的男生,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胡楊從來不會考慮這麽多,喜歡就沖,别說是許老闆的女兒,哪怕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他也照追不誤。
原本三男一女進餐,唐暄妍又是個腼腆的小姑娘,和胡楊、李琰也不太熟,這頓飯吃得或多或少有些拘謹。
許依諾一來,她頓時放松不少。
許依諾也很照顧她,這丫頭照顧人的方式極其簡單粗暴,就是針對她哥。
溫良伸筷子去夾碗碟裏的最後一塊叉燒,許依諾立即用筷子打掉,瞪他道:“暄妍姐還沒吃呢!”
溫良一臉無辜:“是她說吃飽了的啊……”
“女生說自己吃飽了,那是跟你客氣一下,你還真不客氣啊?”
許依諾說得理直氣壯,順勢夾起叉燒放到唐暄妍碗裏,意味深長地說:“姐,咱别慣着他,你越慣着他,他越欺負你。”
唐暄妍看了溫良一眼,然後輕輕“嗯”了聲。
“咱們現在是怎麽着?走還是?”
見吃得差不多了,李琰問。
許依諾說:“再坐會兒吧,一會兒婉君要來——楊婉君,我朋友。”
她說到一半想起李琰并不認識,趕緊補了一句。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傳來咋咋呼呼的女聲:“怎麽跑這兒吃來了?我給你們推薦了那麽多店,結果你們一家沒去嗎?”
說曹操曹操到,楊婉君踏着社牛的步法大喇喇走進店内。
“老闆,二兩馄饨!”
“好!”
全國各地的面館都大同小異,從面、粉、馄饨,到炒飯、包子、叉燒……幾乎啥都賣。
楊婉君一屁股在許依諾身邊坐下。
胡楊爲她和李琰做了個簡短的介紹,然後問她:“去哪兒玩了?”
“去看了看中秋的特别演出,沒啥意思,人太多了。”
她要了碗馄饨,五人隻好等她吃完。
楊婉君問:“咱們四個明天上哪兒玩?”
“咱們四個?”
溫良看了看胡楊,又看了看許依諾,奇道:“怎麽的,你倆另有安排?”
不等胡、許二人解釋,楊婉君徑直說:“他倆不是要去簽售會嗎?”
一聽這話,李琰似乎領悟到什麽,忍不住問:“你們兩個單獨去啊?”
“你以爲呢?”楊婉君笑得很不正經,“你不覺得我們六個人裏,就咱倆比較多餘嗎?”
胡楊還好,許依諾到底是女生,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說:“你們要是想去,一起去就是了。”
聽這語氣和措辭,就不像誠心誠意的邀請。
李琰将頭搖成撥浪鼓:“不不不,我反正不想去。”
楊婉君還想調侃兩句,許依諾立刻在桌子底下掐她的腿,咬牙切齒道:“多吃馄饨少說話,早點吃完早點回去睡覺。”
楊婉君疼得龇牙咧嘴,連連求饒:“不說了,不說了,我吃馄饨。”
等諾諾松手,她便朝胡楊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心想以諾諾這手勁,以後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