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
散場之後,張學軍突然叫住胡楊。
“等我們發布招生宣傳片之後,你也轉發一下。”
“好,沒問題。”
胡楊理解張主任的考量,12年的時候,各大學校的網絡宣傳仍然局限在學校官網和微博,真正開始經營自媒體,還得等到15、16年短視頻興起、B站破圈之後。
張學軍沒告訴胡楊的是,在他的私心裏,他更欣賞胡楊的作品,之所以排成并列第一,完全是爲了照顧傳媒學院一衆師生的面子。
兩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聊。
張學軍說:“再過兩周就高考了,國内的七所頂尖學府,包括清華、北大和我們江大在内,打算合拍一條爲高考助力的短片,你有沒有興趣?”
胡楊問:“是讓我拍還是?”
“讓你出鏡,代表我們江大,也不止你一個,還有你的學長學姐。當然,如果你有好的創意和想法,可以随時和拍攝團隊讨論,我會跟他們打聲招呼。”
“時長呢?”
胡楊這次學乖了,先問時長要求。
“每個學校一分鍾左右。”
又是一分鍾,考慮到七所學校風格的一緻性,這次是真沒什麽可發揮的空間了。
倒也省事,他就老老實實聽從指揮,隔空爲許同學應援好了。
别過張主任,胡楊喊上321宿舍的哼哈二将,出門大快朵頤。
有道是吃人嘴短,溫良和李琰今晚小詞一套一套的,一逗一捧,把胡楊往死裏吹捧。
他的室友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這樣的室友……的妹妹,怎能不讓人喜歡呢?
回到宿舍已經很晚了,胡楊沒有打擾許同學,等到第二天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當然不是直接告訴她,而是通過青衣間接讓她知道,畢竟,現在他跟青衣更熟,和許同學幾乎沒有私下聊過天。
“這個周末還要拍一條短片,爲高考應援。”
胡楊向她顯擺。
“還是你拍嗎?”
“我出鏡,以江大扛把子的身份。正好許同學要高考了,就當爲她應援了。”
胡楊故意把心裏話說給她聽。
網線那端,許依諾擡頭瞄了眼回家陪自己的老爹,然後又低下頭,笑得很收斂。
心裏樂呵呵,打出來的字卻氣呼呼:“好過分,我也要高考了啊!”
“你也加油~”
“真敷衍,哼!”
可他越敷衍,她反而越高興,越明白在他心裏,許同學是不一樣的存在。
她就喜歡這種被偏愛的感覺。
……
周末開拍之前,拍攝團隊特意找到胡楊,詢問他的想法。
胡楊以同樣的問題反問對方,聽完後表示:“挺好的,就按這個來拍吧。背影音樂呢?有想法沒?”
“這個剪輯的時候再考慮。”
“我知道一首歌,跟你們的主題很契合,要不要聽聽看?”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是聽了校方的推薦,才找到胡楊禮貌性的問一嘴,沒想到這家夥一上來就讨論BGM。
有點業餘啊……
所有人心裏都冒出這樣的念頭。
胡楊确實是臨時起意。
一聽對方說要拍一組“迎風奔跑”的鏡頭,職業習慣令他腦海裏立馬有了畫面,同時也有了與之匹配的音樂。
他相信對方能夠把畫面拍得很好,但音樂,還得由他來搬運。
“你說吧,什麽歌?”
拍攝團隊耐着性子聽他的意見。
胡楊認真地說:“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網上找不到,我稍微唱兩句吧。”
此言一出,衆人都微微蹙起眉頭。
這又是哪一出?說着說着還要唱起來了?
要不是礙于校方的面子,這會兒就該把他攆出去了。
但這份疑慮隻持續到胡楊開口,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欣喜。
會議室裏回蕩起胡楊激情滿滿的歌聲:
“向前跑,帶着赤子的驕傲
生命的廣闊不曆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追夢赤子心》,無論歌詞,還是氣勢,沒有比這首歌更貼合主題的了。
在場的人審美水平都不差,分得出優劣,他們隻是沒想到胡楊連音樂也略知一二。
“這真是你自己寫的?”
衆人都不敢相信,這寫得也太應景了吧?感覺就像量身定制的一樣!
胡楊笑道:“你們要是覺得合适,我可以帶學長學姐們去把這首歌錄了,用作這條應援短片的專屬BGM。”
專屬BGM,這逼格一下就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在确定胡楊不收取任何費用後,衆人當即答應下來。
學長學姐們在得知此事後,都興奮不已,如果有機會,誰不想一展歌喉呢,更何況還是一首如此動聽的新歌。
胡楊原本隻是打算把這首歌用作江大片段的BGM,結果拍完沒過幾天,拍攝團隊就向他反饋,說其他學校都相中了江大的BGM,所以要重新錄歌,以七校接力的方式完成演唱。
最後拍出來的效果怎麽樣,胡楊沒看成片,不清楚,他隻知道他的好友列表裏憑空多了上百個清華、北大、複旦、上交的學長學姐,B站的關注也漲了好幾百個。
學長學姐都誇他歌寫得好,還有鼓勵他進軍音樂圈的,卻不知他早已是圈内正當紅的詞曲作者。
6月4日,高考開考的三天前,七所高校都在自己學校的官網和官微上發布了爲高考應援的視頻。
胡楊轉發到B站,取标題爲“赤子之心永不滅,高考加油”,并在評論區置頂自己的留言:“猜猜裏面哪個是我?友情提示:最帥的那個”。
底下最高贊的回複不是别人,正是青衣:“盲猜田裏的那群牛馬。”
胡楊笑了笑,登上QQ,把視頻的鏈接發給許同學,寫道:“加油!上戲在向你招手!”
隔了一會兒,許依諾回來一句“謝謝”。
明身份聊天,許同學顯得有些拘謹,遠不如躲在青衣的馬甲後面那麽放得開。
胡楊沒往心裏去,沒有戀愛經曆,甚至沒怎麽和男生接觸過的十七歲女生,表現得矜持和害羞是很正常的事。
他把手機放一邊。
許同學要高考,他也快期末了,該抽時間出來複習了。
幾分鍾後,忽然“滋滋”一聲,桌面都在震動。
自習室裏的學生都扭頭看他,一臉嫌棄。
胡楊趕緊将手機調成靜音,點開一看,他一下愣住。
諾諾:“想聽你說聲加油。”
胡楊不蠢,他之前發過加油了,這裏的加油,她用了聽和說兩個動詞,肯定指的不是文字。
是……讓我打語音給她的意思嗎?
一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瞬間将他擊中,心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撒丫子狂奔。
他立即起身,朝隔壁的水房走去。
……
發出這句話的一瞬,許依諾就後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抽的什麽風,明明都還不熟啊,一共沒聊過幾次天,難道是把青衣和諾諾的身份搞混了?
可惜這時的QQ還沒有撤回功能,她隻能盯着屏幕,屏住呼吸,任由緊張和窘迫将她一寸寸吞沒。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過去了,他還沒有回複!
怎麽辦怎麽辦?
她點開聊天框,寫道:“不好意思,發錯了……”
就在這時,界面忽然一跳。
胡楊發來通話請求!
“诶?”
許依諾呆了呆。
她的本意是讓他發條語音過來,沒想到他直接就打了語音電話。
臉蛋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深深呼吸,然後故作鎮定地接起電話。
她本來還想故作鎮定地叫一聲“胡楊哥哥”,可一接起電話,她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别說一句完整的話,就連半個音節也發不出了。
胡楊認真地說:“高考加油!”
許依諾小聲地回:“謝謝。”
然後就……沒話了。
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一個在自己的卧室,一個在綜合樓的水房,靜靜地聽着手機裏傳來的,那道遠在數千公裏以外的淺淺的呼吸。
良久,胡楊才說:“那……我挂了?”
“嗯。”
“晚安。”
“晚安。”
“嘟——”
通話斷掉,許依諾一下仰面躺倒在床,雙手捂着滾燙的臉頰,盯着天花闆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