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約在酒店的大堂吧見面。
胡、林二人初來乍到,在大堂裏環視一圈,不太摸得清方向。
林語菲到底隻是學生,頭一次來這種陌生又高檔的地方,顯得比較局促,胡楊很從容地叫來侍者,說明來意。
兩人跟随侍者的引領來到大堂吧,朱可盈的經紀人張斌和王詩敏早已等候多時。
張斌是朱可盈的商務經紀,從業十餘年,手裏握有不少商務資源,即便在内卷相當嚴重的九州,也算很資深的了。
王詩敏入行不久,擔任朱可盈的宣傳經紀,其實就是做做雜事跑跑腿,類似于貼身助理。
“這位便是寫出《可惜不是你》的胡楊老師吧?”
“叫我胡楊就行。”
“真是一表人才哪!”
寒暄過後,雙方落座,陽光從落地窗灑入,窗明幾淨,不染纖塵,窗外是四季常青的綠植,如果樓層再高一些,還可以俯瞰這座城市最迷人的湖景,深受各路名媛和網紅的青睐。
等侍者上了茶水,張斌才切入正題:“你們不用緊張,我們今天隻是随便聊聊,不必急着做決定。跟我們聊完,你們也可以和别的公司聊一聊,不管你們最後的選擇是什麽,我們都尊重。”
不愧是資深的經紀人,很高明的話術,此言一出,胡楊察覺到緊繃着的林語菲頓時放松不少。
但話術終歸是話術,胡楊不信他真的樂見林語菲和别的公司搭上線。
張斌接着說:“做藝人經紀的公司很多,但真正有實力有資源的也就那麽幾家,我們九州是其中之一,除了我們,華瑞和新豐也算得上根基深厚,這個想必你是知道的。”
林語菲點點頭,涉及到自己的星途前程,來之前她就做足了功課。
“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之間的側重點有所不同。華瑞是老牌的經紀公司,業内都管它叫‘新人火葬場’,因爲他們簽的大多是已成名的藝人,新人進去非常難出頭,資源也相對較少。
新豐呢,它是一家傳媒公司,本身是制作綜藝的,所以他們旗下的藝人幾乎都是選秀出來的。說得直白點,自己節目選出來的,那是親兒子親閨女,外面招進去的,頂多算養子養女,其中的差别我就不細說了。
我們九州是三家公司裏最年輕的,年輕就代表活力,代表不拘一格——”
開始了。
胡楊端起茶杯淺淺抿一口,他知道,踩完另外兩家公司,就該吹噓自己了。
“——和華瑞、新豐不同,我們有非常完整的培養體系,你查過資料應該清楚,我們的藝人大多數都是我們自己發掘培養的。就說朱可盈,她和你一樣,也是從校園裏走出來的,這兩年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
有個錘子成績,歌難聽,戲尬演,也就剩下天天上綜藝了。
胡楊忍不住在心裏毒舌,這要是在地球,朱可盈作爲明星唯一的價值就是爲他撰寫評論提供素材。
張斌開始畫大餅了,諸如“我們九州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資源”,“以你的潛力,五年之内必成一線”,“不用懷疑,你就是下一個于子衿”……
但不管他說得有多天花亂墜,其實都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隻有九州娛樂最适合你。
林語菲快被張斌忽悠瘸了,聽完對方的吹捧,她感覺自己要是不加入九州的大家庭,簡直就是浪費天賦,對不起爹媽送自己的好嗓音。
所以當張斌畫完大餅問她的看法時,她回答得幾乎毫不猶豫:“我覺得挺好的。”
胡楊忍不住摸了摸額頭,小林同學還是單純啊,都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人家不過是畫了張餅,她咋還真信呢?
“我也覺得挺好的,貴公司的實力毋庸置疑,我也相信您的誠意。”
他先附和一句,随後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想問幾個比較實際一點的問題。”
張斌擡了擡手:“請說。”
“我知道九州采用的是練習生培養的模式,如果林語菲簽了你們公司,也是從練習生做起嗎?”
“練習生”這三個字,讓沉浸于“明星”、“一線”、“天後”等美好詞彙中的林語菲瞬間有種從夢境摔回現實的破滅感。
她立刻清醒過來,附和道:“這也是我想問的。”
“是這樣,培訓是必須的,俗話說得好,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對你來說也是一次提升自我的機會。而且我們公司的練習生有短期和長期之分,以你的能力,我認爲最多半年,你就能夠順利畢業。”
張斌試圖糊弄過去。
可惜他糊弄得了林語菲,卻糊弄不了胡楊。
“這個問題很重要,到底是培訓半年,一年還是兩年,必須确定下來——我指的是寫進合同的那種确定。”
胡楊不給對方兜圈子的餘地,直接一句話将死他。
張斌略顯慌亂地扶了扶眼鏡,他沒想到胡楊會這麽犀利,這哪裏像大一的學生了?老練得簡直就像個圈内人!
胡楊接着說:“其實培訓多久都沒關系,培訓和商演、接戲、上綜藝并不矛盾,前提是得簽正常的藝人合同,而不是練習生合同。
林語菲已經有一定的粉絲基礎,也有代表作,商演邀約更是沒斷過。她簽經紀公司,是爲了将現有資源進行整合,并開拓出新的發展領域。以她的情況,再怎麽說,也不該從練習生做起吧?”
胡楊沒有把話講透,但張斌明白他的意思。
練習生和藝人最大的區别在于練習生沒有分成。
很多經紀公司靠畫大餅忽悠來一堆練習生,每天走穴跑商演,通告費全歸公司,而練習生每個月隻能拿兩三千塊錢的生活費,比廠裏的流水線工人還不如。
張斌倒沒有那麽渾蛋,但他确實想要忽悠林語菲簽練習生合同,這是正常操作,任何談判都是爲了實現己方利益的最大化,他隻是沒想到,這個胡楊這麽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