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阿文冷汗直冒,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粘在身上極不舒服。他知道秦朗的習慣,電話響到第三聲一定接的,這個時侯不接電話,他猜得到秦朗在做什麽,如果識趣,他應該要馬上挂斷才對。
可是不行,就算再尴尬,他也不能挂電話。艾米不見了,活生生的一個人交到他手上,裏三層外三層的看着,居然不見了,還是個孕婦,肚子裏或許還懷有老闆的孩子!這樣一個重點看管對象,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阿文覺得自已很失職,跟了秦朗五年,頭一次這樣失職。
電話終于接起了,阿文聽到了女人的呼吸聲,他果然沒猜錯。
秦朗的聲音倒是平緩,好象身邊的女人與他無關,阿文說:“秦先生,艾小姐不見了。”
電話那頭靜了一下,好象有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秦朗的聲音傳過來:“什麽時侯的事?”
“半個小時前發現的,到處找過了,沒找着人。”
“好,知道了。”依舊是淡淡的口氣,阿文簡直不能不佩服他,這種時侯,他都快撐不住了,秦朗還是一貫的冷靜,老闆倒底是老闆,任何時侯都穩若泰山。
别墅離市區有近五十分鍾路程,但秦朗半個鍾頭就趕到了,沒有帶小吉,他是自已開車來的,阿文無法想像秦朗在夜間的馬路上飙車的樣子,那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艾米跟往常一樣,九點半上床睡覺,按照慣例,兩個小時後小水去她房間看一眼,如果沒有什麽異常,小水便回房間睡覺。十一點半,小水進房間的時侯,看到艾米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被子也蓋得很好,她關了燈出去,總覺得有些不對,折回去再看,發現艾米是用被子蒙着頭的,她便過去想把被子扯下來一些,好讓她透氣。但走近了才發現,被子底下根本沒有人,是塞的枕頭,她吓了一大跳,忙跑去告訴阿文。
阿文馬上集合所有人出去找,雖然不知道她具體什麽時侯走的,但是這麽晚,又沒車,想必她也走不遠,搜尋了半個多小時,卻一無所獲,隻好打電話給秦朗。
别墅出去的大路隻有一條,阿文第一時間派了兩輛車一前一後追出去,一路仔細搜尋,另一隊人馬往山上搜,雖然阿文覺得艾米不會往山上去,天這麽黑,她一個女孩子,又懷有身孕,山路也不熟,萬一摔下山澗可不是鬧着玩的,不過他是小心緊慎的人,所有的線索都不放過,可是兩個方向傳來的消息都是沒找到,在山上搜的人還翻過山頭,去附近的農戶挨個敲門問了,都是沒有。
秦朗聽着彙報,皺着眉頭一聲不吭,阿文便說:“還有一種可能,或許在我們追出去前,她在半道上被别的車帶回城了,今天不是周末,附近應該沒有人來,這種機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如果現在已經回了城,那……。”他沒說完,言下之意是如果回了城,再想找她就難了,艾米既然計劃了這次逃跑,肯定不會乖乖呆在城裏等他們回去抓,說不定已經買了車票遠走高飛了。
屋子裏很安靜,秦朗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眯着眼睛定定的看那青煙在空中升騰,阿文和小水靜靜的杵在他面前,垂眼看地。
良久,秦朗問小水:“她最近有什麽反常的嗎?”
小水說:“也沒什麽反常,就是比平時吃得多些了,有時侯快睡覺了,還嚷着要吃。還有,她每天都到山上去,說是看落日,也不讓我跟着,每次在上面呆半個小時就下來。”
“除了你,她還跟誰接觸得多?”
“艾小姐最近常到花園去散步,每次去都跟小丁聊一會天。”
秦朗問:“都聊些什麽?”
小水皺着眉想了一下,說:“什麽都聊,問小丁是哪裏人,家裏還有誰?來這裏多久了?又問他養花的手藝跟誰學的?還有……問他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沒有?山上的涼亭是誰建的?他一個人呆在這裏守房子悶不悶?怎麽打發時間?附近的山頭都爬過沒有?附近住的都是些什麽人?還有……”她歪着頭仔細想:“還問他湖裏有魚沒有?怎麽不在湖裏種荷花?湖邊的小船是誰的?還,還問……”她偷偷瞟了一眼秦朗,嗫嗫的說:“還問老闆按不按時發薪水?每個月有幾天假?夥食好不好……”
秦朗擡手看表,指針已經指向淩晨一點過十分,他把煙頭扔在煙缸裏,對阿文說:“把山上的人都撤回來。我上去看看。”
阿文吃了一驚:“秦先生認爲艾小姐在山上?”
小水“呀”了一聲,焦急的說:“這麽黑的天,艾小姐在山上要是摔了磕了怎麽辦啊?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如果艾小姐在山上,我看人非但不能撤,還要多增派些上去……”
“不用,”秦朗打斷他:“我隻是上去看看,你把人都撤了吧。”
阿文隻好打電話叫人都下來,秦朗回房間換了衣服,拿了支小手電插在口袋裏,一個人慢慢的朝山上去了。
他和阿文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這樣的黑的天,她又是個孕婦,應該不會往山上去才對,但……他歎了口氣,艾米在他眼裏有時侯就象個瘋子,他覺得她是能做出這種事的。
月光很好,象上等的鈞窯瓷薄薄的釉色,清亮光澤,從幽黑的樹枝間漏下來,披灑在他肩頭,秦朗有過晚上爬山的經曆,所以走起來并不費力,隻是山風有些冷,幸虧他套了件薄夾克,又換了牛仔褲,方覺得還好。
一路慢行,他屏息靜氣,銳利的目光在林間掃蕩,象一隻搜尋獵物的獸。突然,腳底微微一響,象是踩到什麽東西,他靜靜的站了一會,警惕注視着山路兩邊的樹木,沒發現什麽異常,這才蹲下來,打開小手電看地上的東西,是個小塑料包裝袋,手電光照着的幾個字是:棗泥蛋糕。
包裝袋很新,邊緣還有蛋糕的碎沫,是新軟的,聞上去有香氣,扔在這裏的時間應該不會很久,秦朗嘴角揚了起來,他關了手電,坐在路邊的草叢上,望着對面的山發起呆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