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問:“是什麽?”
我答:“如果我當初和那些人,一起離開了洞穴,從此再沒回去過,那我和他們就沒有差别。隻有譚皎……一個人留在那裏,所以她的時光才倒流。可爲什麽,我是和她一起倒流的?”
他倆都怔然不語。
壯魚忽然失聲:“你别幹傻事!”
我笑了笑,說:“不會。我隻是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再去一次那個洞穴裏。但如果真的注定我是要死在那裏的,和她死在一起。其實也沒什麽。你們不是我,體會不到那樣對我而言其實比現在更好。”
壯魚轉頭看着一邊,罵了句髒話,眼淚掉下來。沈時雁的表情也很沉肅僵硬。
“壯魚,我還有件事問你。”我說。
壯魚沒好氣地回答:“你說。”
我說:“我看過了很多資料,很多天文學上的異常,都會引起地球内部的一些變化,隻是有的輕有的重,或者很多我們直接感受不到。”
壯魚:“是。”
“而這些現象,是否都是會有循環的。譬如說,一顆小行星靠近地球,引起一些現象改變,那麽當它遠離地球那一刻,同樣的現象還會再次出現?又譬如太陽黑子爆發的高潮,一輪過去,又會有一輪,循環往複。”
他倆都盯着我,壯魚顫聲說:“是。”
我把一個記錄了很多東西的筆記本,遞給他們,上面記錄着2016年6-7月間,所有可能的地球與近地星空的異象。
一次距離那片湖不遠的地震;
一顆小行星的靠近;
一次大規模流星雨;
一次六十年來最強的雨季;
……
“那個湖一定會再次塌陷。”我說,“我會等下去,無論是一年、兩年、十年還是六十年……隻要是我有生之年,我就會等下去。等到那個時間點,等時間重新錯亂,過去、未來、現在不分的那一刻,擊破那片岩層,下到那個洞穴裏。我會見到她,我會從那個水潭裏,救出她。”
————
我是在次年也即2018年5月,接到了壯魚的電話,彼時她已經大學畢業,并且和沈時雁領證結婚。她的語氣淡淡的,說:“最近在幹什麽。”
我答:“幫導師做點項目,還有,貸款買了個小房子,以後做我和譚皎的婚房。”
她靜了一會兒。
我也安靜着。我知道自己此舉,很多人不理解,母親和邬妙不理解,隻要知道有這麽個女人于我存在的人,都不理解。但我并不是瘋了,失去理智。我很清醒。
一年過去了,我的心已漸漸平靜。我時常想起譚皎的話,她說她是我的太陽神君,時時刻刻照耀着我。那不是一句成空的許諾,直至現在,我才漸漸明了。
她死也好,活也好。在過去也好,在未來還能相遇還好。于我而言,并沒有什麽差别。我時時能感覺到,她就在我身邊。在我的記憶裏,腦海裏,心裏。我看到陽光會想起她,看到下雨,看到星空,什麽都會令我想起。
她一直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