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一種聲音,很低沉,隐約,像是某種機械碰撞的聲音,就在我們頭頂。我尚不确定這意味着什麽,但确信必須馬上趕到出口,和譚皎彙合。
我低喘着擡頭,看着那隻巨型蜘蛛,奄奄一息地逃走,逃進了藤蔓纏繞的陰暗洞穴深處。我靠在洞壁上,慢慢笑了。
可是心,依然是壓抑着的。雖然我暫時将那些人,都困在了迷宮深處。但總有不安感覺湧上心頭。
陳如瑛和言遠如果沒有恢複記憶還好。
如果像那個人一樣,也擁有未來的記憶,隻是隐忍不發。
我隻有一個念頭:要送譚皎平安出去。這就是我沒對她言明的心事。
我重新提起氣,發狠往出口方向全速跑去。
我離出口越來越近,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譚皎站在那裏,翹首以盼等我的畫面。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我聽到了說話聲。
是周維的聲音。明明是同一個嗓音,可卻像變了個人,低啞,歡快,含笑,那聲音聽得我心頭一震。
他說:“你還在等邬遇嗎?你以爲你們倆,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我以手扒着洞口邊沿,沖了出去。
所有人看到我,都是一驚。可這也是心頭一痛的畫面——他們,所有人,陳如瑛、朱宇童、周維、言遠,甚至朱季蕊,都圍着譚皎。她已退到了那個小水潭邊,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回頭看着我。
很好,很好,所有人居然聯手。已死者從一開始就隐忍不發,所有有罪無罪者全部聯手,隻等着這一刻。
這是我料想過的最壞的局面。
它來了。
我沖過去,他們并未阻攔,或者覺得即使我來了也無法改變什麽。我一把将譚皎抱進懷裏,她沒有哭,表情異常平靜。她擡頭看着我,看着我手臂上被蜘蛛擊打出的傷口,問:“還好嗎?”
我答:“還好。你呢?”
她說:“我還好,聽你的話,一路跑到這兒了。”
我的心忽然被一股強烈的悲怆和憐惜填滿,我笑了,說:“别怕,還記得我的話嗎……”我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爬上去,丢下繩索,記得,要努力爬,爬到洞頂。你聽到頭頂的聲音了嗎?我想那是船,努力遊,譚皎。”
她的眼淚在此刻才奪眶而出,抓着我的手臂,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說:“譚皎,明天,我的太陽會照常升起。”
她整個人仿佛都定住了,我将她一推,吼道:“跑!”而後轉身,那幾個烏合之衆,臉色都變了,周維和朱宇童率先掏出匕首,向我刺來。朱季蕊退到一邊,陳如瑛和言遠對視一眼,卻繞過我們,朝我身後的譚皎追去。
我一拳打在周維臉上,同時也被朱宇童踢了一腳。我猛地回頭,看到譚皎已往繩索方向跑去,可是陳如瑛和言遠卻在她身後窮追不舍。言遠已追上了她,一把按住她的身子,還沒有動手,陳如瑛雖隔了幾步遠,卻已朝她吐出絲。
我大吼一聲,一把抓住朱宇童手裏的匕首,他脖子上的石頭在閃閃發光,人卻愣了一下,我反手一把插進他的胸口,他倒退幾步,周維的匕首卻已插進我的後背。我猛地轉頭看着他,用頭一下子狠狠撞在他頭上,他晃了一下,我一把将他推開,抛向譚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