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望向那兩個人身後的洞口,邬遇擺脫哪隻蜘蛛了嗎?他還有多久才會來?我的眼角餘光又望向垂在岩壁上的繩索,邬遇要我第一個爬上繩索……
我在心中快速盤算着,恍惚間一切似乎還有希望。可爲什麽,某種刺骨的寒意,正盤旋着升上心頭,令我的手都微微發抖。
一個聲音說道:“譚皎,是不是在等邬遇來?”
那個聲音,在我身後。而後他輕輕地笑了,一直笑。
那個笑聲,如此熟悉。我看着站在前方的朱宇童,突然間明白過來。
不,朱宇童不是段雲影。
他,才是。
那串項鏈,控制的就是朱宇童。朱宇童相當于日後陳星見的角色。那個人擁有記憶,他知道那東西的威力,并且故技重施。所以向來沉默敦厚的朱宇童才突然發狂,攻擊我們。
我慢慢轉過頭,首先看到的是身旁的言遠夫婦,他們兩個臉上沒什麽表情。我心中“轟”地一聲。而後我倒退一步,看到了周維。他原本一直就是個清秀青年,此刻那麽一笑,那唯唯諾諾、柔和老實的模樣,一掃而光。他微微低着頭,嘴角譏诮。
我卻通體發涼,往後又退了幾步,卻又猛地止步。可幾步遠外,就是陳如瑛和朱宇童,我已退無可退。
周維雙手插進褲兜,非常閑适肆意的樣子。他看一眼衆人,慢慢地說:“大家都玩夠了吧?看這婊子,像頭可憐的小羊羔,跑來跑去。相信這個,懷疑那個,以爲還有希望……呵呵,你們玩得很快樂吧?每個人的仇都得報,我們等了這麽久,忍了這麽久,現在終于讓他們倆找到出口,也到了該得償所願的時候了。”
我的腦子裏有片刻空白。某種僵硬的感覺,開始在四肢軀幹裏蔓延。
他說,我們等了這麽久。
他說,大家都玩夠了。
我擡起頭,看着每個人的臉,才發現他們一直那麽陌生,才發現他們根本就擁有另一副面孔,一路隐藏壓抑。猙獰茫然的朱宇童,滿眼憎恨的陳如瑛,冷漠傲慢的周維,還有言遠和朱季蕊。朱季蕊轉過頭去,沒有看我。言遠直視着我,目光閃動。
剛才在洞穴裏的一切,都是僞裝的。從我和邬遇,跟着他們再次進洞尋找劉雙雙開始。他們有蜘蛛,有黑鳥,有奇石,所以都能找到出口?
剛才所有的追逐、相遇、營救,都隻是爲了戲弄我一個人。他們每一個,都被我和邬遇追捕過,現在,被追捕的獵物,換成了我?
我慢慢地吸了口氣,看着言遠和陳如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們兩個,恢複記憶,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言遠的表情異常沉默,答道:“從我死後。還在船上時,我突然就記得了未來發生的所有事。明年夏天,你和邬遇追捕我的每個細節!你們破壞我的計劃,殺死了許子楓,我的畢生心願徹底被毀掉。對不起,譚皎,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我隻能……同意他提出的聯手要求。我們這些人,都因你們而死。我們都要出去,改變曆史。我們不能再被你們阻撓!”
朱季蕊一直在言遠身後,沒有看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哄自己的親妹妹,抑或是朱季蕊知道了真相,還選擇和他在一起?選擇目睹我死去?已經不重要了。
陳如瑛隻是冷笑着,說:“我也是,從死後開始。我記得那個晚上的每一個細節,記得我救了邬遇,可是他依然投入你的懷抱,并且我因此而被媽媽殺掉!……你們還以爲我什麽都不知道對嗎,邬遇還開導我,呵呵呵呵……”
我看見了角落裏昏迷的馮嫣。所以最後,陳如瑛也沒舍得殺死母親,隻是不讓她看到和阻撓,他們即将對我做的一切。
我看向周維,感覺到心都在微微顫抖:“朱宇童和陳星見都是被你控制的?”
周維,或者應該稱之爲段雲影,笑着點了點頭,說:“神奇的石頭,不是嗎?有了它們,我就有了很多替身,去做我想做的事。我會帶很多顆出去,呵呵,朱宇童是第一個,陳星見隻是我出去後第二個,我用的很順手,本來還可以有很多個,我可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受任何束縛。譚皎,我跟你說過,那些事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年,你應該懂得的,懂得對我有多重要。可是你和邬遇,卻毀掉了一切。
譚皎,聽明白了嗎,這裏每個人的未來,都毀在你們手上。他們用盡全力,畢生想要得到的東西,都被你們倆打着正義的旗号,占着時間的便宜,給毀掉了。你認爲我們現在會怎麽做?
你還在等邬遇來嗎?可哪怕他趕到,你以爲你們倆,會是什麽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