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傍晚的景色,美得不太真實。血紅的太陽綴在山頂,霞光透過雲層,一道道宛如佛光,朦胧清亮。山林中已陰下來,所有樹木迎着微風搖曳,它們密而深,一眼望不到盡頭。
車開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我們看到那個人的車,就停在路的盡頭。沈時雁幾乎是立刻持槍逼近,邬遇緊随其後。迅速查看一圈後,又踢了腳後備箱,沈時雁搖搖頭,示意什麽也沒有。
那個人,真的已準備背水一戰。
“上山。”邬遇說。
我們沿小路進入密林,隻有一條路。沈時雁仔細看了看泥土,說:“有新鮮腳印,長度幅度與我們在犯罪現場發現的一緻。”
邬遇的眉目是清冷決絕的,我總感覺此刻的他,今天的他,與平時有很大不同。像頭受傷的豹子,雖然不言不語,可下一刻全身的力量就好像要爆發出來。
我真的怕他不顧性命。我們必須救回邬妙。
但他答應過我的,爲了我,不會再不計生死。
我隻能緊緊跟在他身後。
我們爬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我漸漸感覺出邬遇有些不對。沈時雁的速度是非常快的,邬遇緊随其後,我和壯魚落在後頭。盡管邬遇還是和他在一起,但我看到有血迹,浸在了T恤上。
我問:“阿遇,你有沒有事?”
他答:“沒事。”額頭上是密密的汗水。我看得心裏陣陣難受,盡管打了針,可他受傷才過了幾天,體力不可能與一個健壯的刑警相比。可是我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勸他停下。
沈時雁隻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速度沒有任何減緩。
好容易我們來到了樹林的盡頭,卻看到面前是一片果園。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寂靜繁密。
有果園,就代表有人。
遠遠望見,果園最上方,還有座房子,在這荒山野嶺間,竟修葺得十分清雅精緻。不規則石頭砌成牆體,上頭是一扇扇木窗,斜面鉛灰色屋頂,背後一棵大樹籠罩。
依然是沈時雁打頭,我們沿果林間的小徑,筆直往上。天色又暗了幾分,徒增靜谧清冷感。沈時雁回頭看着我們,小聲說:“當心。”我們都點頭,沈時雁又說:“曉漁,你到我身邊來。”壯魚“哦”了一聲,上前兩步,沈時雁牽着她的手。
我也握住邬遇的手,血已經在他的T恤上印出一小團。他看着我,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年後的修理工。那粗曠的、堅毅的、滄桑的眉目。他說:“當心,跟在我身後。”我說:“好。”
我們很快出了林子,離那座房子隻有百餘米距離。我們腳步很輕,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就在這時,前方房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什麽碰撞墜地,又像是什麽被拖拽。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沈時雁已如同一頭獵犬般沖了過去。壯魚緊随其後,她是跆拳道黑帶,又常年戶外運動,爆發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