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酒店頂層房間裏有些許涼意,落地窗外的燈光,如同星星點綴在遼闊大地。
經曆了這麽一個晚上,短短幾個小時,卻發生了那麽多事——邬遇的搶救、他的蘇醒、邬妙失蹤、我們離開醫院準備這個“小本營”,大家都非常疲憊。
壯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走進裏間,說:“我去眯一會兒,待會兒行動了叫我。”話雖這麽說,她的手卻握着門把手沒有關。
沈時雁站在房間這頭,拿起自己的背包,說:“我再去趟老丁那裏。”
我們還沒說話,壯魚已冷聲開口:“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沈時雁看着她,答:“有些事不親自确認,我不放心。你們先休息。”話雖這麽說,眼睛卻隻盯在魚姑娘一人身上。
我卻看到壯魚露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又打了個哈欠,說:“行,我睡了。”毫不猶豫關上房門。沈時雁看一眼那門,對我們點點頭,走了。
這偌大的房間裏,又隻剩下我和邬遇兩個了。我發誓就算我們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壯魚也是不會出來的。當然這隻是假設,邬遇現在連坐起來都還有點吃力。
這或許是我見過的,他最虛弱的樣子。因爲以前……不,未來他受傷,好歹還有修理工的強健體魄打底。哪怕纏着繃帶,肌肉也是一小塊一小塊鼓出來的,顯得很有力量,于是總讓人覺得不會有事。現在他卻完完全全是一年前工科清瘦男人的樣子,當然也不是特别瘦,從小貧苦出身也算結實,但膚色沒那麽黑,肌肉沒那麽緊,再纏滿繃帶,加上一臉堅韌深沉,看着就叫人心疼了。
他靠在床頭,手裏還拿着疊資料,凝神在看,眼睛低垂着,顯得精神不佳。我脫了鞋爬上床,但又不敢往他身上靠,隻湊在邊上,問:“你還不睡?”
他答:“我再看會兒,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我說:“哦。”
其他燈我都關了,就留床頭一盞落地台燈,滿室昏黃。邬妙的失蹤就在幾個小時前,現在我們即使躺在一起,什麽也不說話,可空氣裏好像也有種看不見的悲傷。
他的手臂沒有受傷,我輕輕靠上去,手握住他的。過了一會兒,他低頭看着我。
“謝謝你,皎皎。”他說,“如果沒有你,我就沒有尋找的方向。”
我笑了,說:“其實我今天也是超常發揮,以前隻是在書裏想怎麽寫怎麽寫,沒有實際遇到過。我也琢磨了很久,設想了很多可能,也排除了其他一些可能,感覺今天我的腦子都是在自己平時的智力水平線以上思考了,因爲必須分析出來,必須救回她……”
話沒說完,他已俯身吻住我。我不敢抓他的胸口,一隻手放到他脖子上,另一隻手撐着床,借以支撐一點我們倆的重量。他的吻總是溫柔的,也是強烈的,俘虜住我所有的氣息。當你跟他接吻,會覺得在此刻,技巧、輕重、欲望……都變得不重要,因爲你能感覺到,他是在用靈魂親吻你。而你親吻的,亦是他純潔熱烈的靈魂。
當他親吻我時,我就是他的全部人生。他也是我的。
“阿遇……”我喟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