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以爲,自己會就這麽死掉。或者生不如死。
而他落下鋸子時,那嘴角斂去的笑,那緊張的細微線條,也令我渾身止不住的戰栗。
窗外風停,樹靜鳥離。深山之中,杳無人迹。
然後我們倆,都聽到了隐隐的汽車引擎聲。我們倆都是一怔。我好害怕那隻是偶然有人路過,害怕那車子會從小木屋旁呼嘯而過根本不會做任何停留。我張嘴就要呼救,但他動作比我更快,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拼命掙紮,一腳踢向他的腹部,但他即使不高大,也是個強壯的男人,竟沒有半點事似的,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腿,然後身體壓下來,幾乎将我整個壓在身下,發不出半點聲響。
這絕對是我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刻,我聽到有車靠近,聽到有車離開,我的眼淚直接滑下來,我幾乎爆發出這輩子最大的力量,令他壓制得也很吃力。他離我不遠的唇畔,笑了,但臉頰隐隐也有汗水。
車子的聲音,沒有了。他還壓着我。我們倆都像被定格住了。一個初次作案的高智商精神病态,一個初次受害的罪案小說作家。我突然明白,他和我同樣緊張。
一切發生快得不可思議,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面撞破,有人沖了進來。被淚水浸透的眼眶中,我看到沈時雁正直堅毅的臉,還有他身後跟着的壯魚同樣冷酷堅定的表情,在看到屋内情形的一刹那,我看到他們驚痛憤怒的眼神。這一瞬間我全身殘餘的力氣仿佛被人全部抽走,可某種原本死去的力量,仿佛又在我體内死灰複燃。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找到這裏,也不知道他們能否戰勝他。但一個念頭仿佛爆破的煙花,在我心中刹那點燃——
如果邬妙、邬母、丁隊、兇手……他們都擁有了未來模糊的記憶和幻象,那沈時雁和壯魚,是不是也看到了支離破碎的未來?
我哽咽着,看到那個人瞬間彈起,和沈時雁展開纏鬥。而壯魚本身就是跆拳道黑帶,非常靈巧地閃身進來,哪怕那人的拳頭落下,也避開了,到了我身邊,掏出小刀,開始割我手上的繩索。我說不出一個字,繩索終于解開,壯魚扶我坐起來,嘴裏的話語幾乎也是淩亂的:“好樣的大珠你是好樣的,沒事了……”我和她緊緊抱住。
論單打獨鬥,那人并不能在刑警沈時雁這裏占到任何上風。瞅了個空檔,他轉身就跑出小屋,怕是想逃了。沈時雁哪裏肯依,吼道:“你們呆在這!”就追了出去。
壯魚的眼睛睜得很大,喊道:“當心!”拉着我站起來,問:“你能走嗎?”我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答:“能!”她拉着我跑出屋外,我這才看清,原來我們在一片林子中,林子之外,有條很窄的車道。想必平時,很少很少會有人到這裏來。壯魚眼睛極尖,指着一個方向說:“他們在那裏!”
那是逃亡車道的路,我看到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那裏,停在比較顯眼的位置,我便知道那是壯魚他們的車。而更遠的林中,隐隐還有輛黑色轎車,但是根本看不清。那人跑得非常快,但沈時雁毫不示弱,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