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
夢中,又看到了言遠,也就是朱叔昀。他趴在我的床頭,拼命扯我的腿,說:“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擡頭一看,卻發現他變成了鬼,青面獠牙,五指利爪。
“啊——”我一聲尖叫,吓得睜開眼,滿身大汗看着空空如也的天花闆。
卧槽。
我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我向來膽大,但朱叔昀死前的那些瘋話,簡直就跟死蚊子似的,萦繞在心間,總讓我莫名不安。
朱家的案子總算是結了,我們邬遇幾番進警局“協助調查”,現在警察也不會找我們了。不過我要是沈時雁,心裏也會覺得古怪,因爲這個案子的幾個關鍵時刻,我和邬遇都搶在警察前頭,牽制住罪犯。
沈時雁應該給我送面錦旗,上書:神機妙算女英雄。
我邊刷牙邊想,不過,沈時雁這幫刑警還是挺厲害的,那天我剛從朱家跑出來沒多遠,正打110,就看到他們的警車從遠處呼嘯而來。原來他們仔細推敲前一晚的口供證據後,推斷出朱家有内奸,許子楓有幫兇。盡管超出倫理底線難以接受,他們還是追查出言遠以前的經曆,非常可疑。最後驗證了DNA,發現他竟然就是朱叔昀。于是立刻前往朱家抓人,但還是晚了一步。
穿戴整齊,我趴在陽台上,望着遠方想,案子完了也就完了。我失去的那一年多的記憶,還有那張無頭無尾的紙條,依然沒有頭緒。那個人也再也沒有訊息。
其實找不回記憶,對我也沒多大影響。
可我跟邬遇,現在算什麽呢?
他對我,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是對我依然有自船上第一天伊始的好感,還隻是因爲我倆同命相連,所以頗爲照顧?畢竟他看到路上一個被搶的孩子,看到那麽自私的朱家人受難,都會拼命去救。
當初我覺得頗爲自私自我的鳳凰男,現在被命運磨練成了條鐵骨铮铮的漢子。
我把臉埋在手臂裏,還有,我要喜歡上一個汽車修理工嗎?雖然他提着扳手穿着背心身上還有機油味的樣子,帥得要死。可他現在走了這樣一條人生的路,我跟他今後如果好了,生活習慣、長久常處啥的,不知道和不和諧。
……我到底在想什麽?
從手臂的縫隙裏,我望見小區外,層層樓宇中,是他們修理店所在的那條街。甚至可以看見他們的藍色屋頂。我趴在那兒,望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直至手機鈴聲響起。
壯魚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定:“推言之神,恭喜破案。”
我說:“切,小意思。”
壯魚說:“我真沒想到,你們能玩那麽大,直入狼窟,手擒變态弟弟。靠,人性啊人性,現實比你書中寫的人性更殘忍。”
“是啊。”我說,“從二十五年前,朱父故意消極尋找被拐賣的蠢兒子開始。其實兒子哪裏是蠢,隻是語言和溝通能力發育得慢一些,你要知道如果是自閉症,智力甚至可能比普通人更高。這愛恨之果啊,就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