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日,得到孫璋暗示的骠騎将軍董重,一直在等袁氏主動于朝中提及葛陂黃巾之事,劉辯也在等。
但奇怪的是,袁氏那邊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别說董重、孫璋等人暗自驚疑,劉辯也頗爲不解。
就在劉辯懷疑之際,太尉曹嵩前來拜見,向劉辯推薦族子曹純:“……此乃族子純,字子和,年十八,小有才能,或可爲殿下所用。”
“……”
看着曹嵩身旁那名面相稚嫩的年輕人,劉辯強忍心中喜悅。
什麽小有才能?這可是曹魏儒将、虎豹騎督曹純、曹子和啊,曹魏最精銳軍隊的統帥。
曆史上除了在長闆橋時被張飛單騎唬住,這位虎豹騎督無論在品德上還是戰績上,都沒有絲毫污點,隻可惜英年早逝,四十歲便過世了,因此名聲遠不如其兄曹仁,以及夏侯惇、夏侯淵、曹洪等人。
此前劉辯以爲這些曹系兄弟要麽還在家中,要麽都投奔曹操到三輔練軍去了,想不到還漏下一個曹純,今日由曹嵩推薦至他跟前。
憑他現如今與曹氏一家的關系,他得曹純,就好比劉備得趙雲時的欣喜。
想到這裏,劉辯目視着曹純撫掌贊道:“子和頗有儒将之氣啊。”
曹純今年不過十八歲,心性還遠不如曆史上被曹操任命爲虎豹騎督時的穩重,見劉辯年紀遠比他小,卻以一副大人的口吻稱贊他,他亦不禁感覺有點違和。
所幸他老成持重,雖心中感覺怪異但臉上卻不露半點端倪,聞言拱手遜謝道:“多謝史侯誇贊,純愧不敢當。”
這不亢不卑的态度,看得劉辯暗暗點頭,心下愈發喜愛,轉頭問曹嵩道:“曹太尉欲薦你族子爲何官?”
曹嵩見劉辯稱贊曹純,此刻又見劉辯滿臉笑容地詢問,心下大定,試探道:“或可爲黃門侍郎,爲殿下驅使?”
黃門侍郎?
誰?
曹純?
劉辯帶着幾分詫異看向曹純,心中忽然想起,似乎曆史上這段時期,曹純就是出任的黃門侍郎。
畢竟,黃門侍郎雖然是個閑官,并無實權,說白了就是在崇德殿與大将軍府、三公府之間傳遞公文的跑腿,但對于初仕的年輕人而言,不可否認這已經是一個不低的起點。
就好比荀攸,他作爲颍川荀氏投靠大将軍何進的試探與紐帶,眼下不也擔任黃門侍郎麽?
可惜曆史上的曹純運氣不太好,剛當上黃門侍郎沒多久,他堂兄曹操就因爲謀劃刺殺董卓而逃亡,于陳留招兵買馬意圖聯合天下之士對抗董卓,于是曹純也就棄官投奔堂兄曹操去了,從此棄文從武,成爲曹操帳下一位猛将,而且是近衛長級别的猛将,隻聽命于曹操,且隻在最危機的情況下率虎豹騎出陣。
這等猛将出任黃門侍郎,這在劉辯看來未免有點屈才了。
于是他暗示曹嵩道:“黃門侍郎是個閑官啊。”
曹嵩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隻見劉辯目視曹純,笑着說道:“我觀子和相貌堂堂,不拘言笑,隐隐有一股威儀,我有意薦爲羽林郎,不知曹太尉意下如何?”
曹嵩聽罷患得患失。
平心而論,羽林郎乃宮内禁衛甲士,地位自然不低,總共就一百二十八個名額,每個名額公開售價數百萬錢,可要比黃門侍郎那等閑官尊貴多了,可問題是,曹嵩舉薦曹純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族子能伴随在眼前這位史侯左右啊,若贊同此事,那不是始末倒置了麽?
劉辯亦猜到了曹嵩心中所想,笑着補了一句:“……兼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即太子屋下之人,即爲宿衛。
迄今爲止,劉辯因爲一來還未得到太子的名分,二來暫時也沒遇到可以信任的人,因此并未設立護衛,直到今日見到曹純,他這才動了心思。
而聽到劉辯的話,曹嵩更是喜悅,忙催促曹純道:“愚子,還不感謝史侯?”
相較曹嵩的狂喜,反而是曹純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更加穩重,被伯父拍了一下腦門後,依舊不亢不卑地拱手道謝:“多謝史侯。”
劉辯很贊賞曹純的穩重,笑道:“子和,日後我一身性命,便托付于你了。”
曹純很驚訝于眼前這位史侯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等收買人心的話,卻也不禁站直了腰杆,一臉嚴肅地回應:“純領命!隻要純尚在,無人可危及史侯。”
“好、好。”劉辯連聲稱贊,從旁曹嵩亦是滿臉笑容。
事實上,倘若劉辯單純要讓曹純擔任他的護衛,其實一個太子舍人足以,不必兼任羽林郎,他之所以這般許諾,代表着他準備對羽林軍動手了:先把曹純安插進去,然後暗中助曹純逐步奪取羽林軍的控制,直到最終将袁術的勢力從宮内驅除。
問題是,羽林郎的名額不是固定的麽?如何安排曹純?
很簡單,這件事交給張讓、趙忠等人去辦就是了。
這不,劉辯轉頭就将這件事交給了趙淳。
趙淳有些驚疑地看了幾眼曹純,領命而去,不多時便來回覆,羽林郎正好有空缺。
至于怎麽有空缺的,劉辯沒問,趙淳也沒提。
相較羽林郎,還是太子舍人這個職位比較麻煩,畢竟這個職位上沾着太子二字,以如今宮内對這個詞的敏感程度,縱使是張讓也不敢擅作主張,必須請示靈帝,否則孫璋參他一本,雖不能打倒張讓,卻也能坐實張讓操控天子的罪名——雖然實際上就是這麽回事。
于是,待趙淳奉劉辯之命将此事告知張讓後,張讓立即奏請靈帝。
鑒于之前有舉薦盧植爲太子太師的前例,今日劉辯舉薦曹純爲太子舍人,靈帝自然會以爲這是兒子的又一次試探,不禁感到有些頭疼。
張讓看出了靈帝的困擾,在旁勸道:“既有盧尚書的前例,陛下何必困擾?況且史侯貴爲皇家嫡長,如今又頗遭忌諱,老臣以爲,史侯身邊确實應當配幾名心腹之人,以免有奸人暗害史侯。”
靈帝豈會聽不出張讓指的是那些人,思忖良久後,終究還是默許了此事。
張讓暗喜,當即派人将這個好消息告知劉辯。
而此時在甲房殿,太尉曹嵩已告辭離去,留下曹純伺立于劉辯身旁。
鑒于彼此今日才初次見面,劉辯自然要籠絡一番,因此便與曹純在東偏殿談話。
他笑問曹純道:“你堂兄曹孟德,如今在三輔都鄉侯帳下練軍,我以爲你等曹氏、夏侯氏的子弟,都會前往投奔。”
曹純有些驚訝于這位史侯居然知道他曹家與夏侯家的關系,聞言微笑道:“不瞞史侯,事實上元讓兄……哦,夏侯家的夏侯惇、夏侯淵,以及我族兄弟曹洪,皆已投奔我堂兄而去,之前收到書信,幾人目前在堂兄帳下出任别部司馬。”
劉辯這才知道當日陪同曹操一同到雒陽任職的不止他見到的夏侯惇,還有夏侯淵與曹洪,心下暗道可惜,畢竟他對這幾人的印象都不壞。
就在這時,就見曹純面色古怪地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還有我兄曹仁、曹子孝。”
對啊,既有夏侯惇、夏侯淵,怎麽能沒有曹仁呢?
這可是曹操的前軍大将啊。
恍然之餘,劉辯忽然注意到曹純在提到曹仁時表情暗晦,似乎有什麽隐瞞,他好奇問道:“怎麽?你與你兄曹仁不和?”
曹純搖搖頭,神色複雜地說道:“也并非不和,隻是……家兄早些年離經叛道,家父甚是不喜,在多次責罵後,家兄一怒之下離家而去,此後數年不曾歸家,期間隻有家父過世時才回來了一趟……我也是事後才知道,孟德堂兄派人将家兄召去……”
聽到這些,劉辯十分驚訝,好奇問道:“怎麽個離經叛道?”
曹純隐瞞不過,最終還是猶豫着将兄長曹仁的事告訴了劉辯,包括曹仁年幼時好弓馬狩獵,也包括曹仁離家出走——或者幹脆說被逐出宗門後,在淮、泗之地聚集千餘人,打家劫舍。
好家夥,曹魏的大将軍、大司馬,曹操帳下征戰經曆最多的一人,居然還有在徐州做強盜的黑料?
怪不得曹純提起其兄曹仁就一臉古怪。
『看來,或許是朝廷征召曹操去讨伐涼州叛亂,使曹操想到了曹仁,拉了兄弟一把。』
劉辯心下暗暗想到。
畢竟據曹純所述,曹仁被逐出宗族後過得很不如意,明明是兄弟,弟弟曹純繼承家業、豪富多金,兄長曹仁卻淪落到在淮泗做強盜。
更讓曹純感到爲難的是,他兄長心高氣傲,拒絕他資助不說,還數年不與他往來,好在曹操這次有區别于曆史,攀上了與太子同等身份的史侯,想到拉兄弟一拉,否則曹純也不知該如何對待在徐州做強盜的兄長。
看着對自己吐露心聲的曹純,劉辯亦有些同情曹仁。
至于曹人在徐州打家劫舍,說實話,這些惡行放在這亂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當前這亂世,官賊大有人在,刺史、太守、縣令,又有幾個是幹淨的?
歸根到底還是漢室失威,中央無法約束地方,地方自然也就亂了,等日後劉辯重新收拾漢室威儀,這種局面自然會改善許多。
談話間,張讓派人送來了喜訊,跟劉辯料想地差不多,靈帝默許了封曹純爲太子舍人的事,至于劉辯的太子身份,卻未提及。
對此劉辯也習慣了。
然而讓他不能釋懷的是,袁紹、袁術二人遲遲沒有上奏葛陂黃巾一事。
一日他與曹純、趙淳談論此事時,曹純委婉說道:“殿下有沒有想過,以袁氏在汝南的威望,葛陂賊未必敢去冒犯呢?”
“唔?”
劉辯聽得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