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大司農曹嵩被靈帝召入宮中。
在确定曹嵩的确願意捐贈一億錢後,靈帝大爲欣喜,狠狠褒獎了曹嵩一番,任命曹嵩爲太尉。
從旁,張讓也收受了曹嵩的賄賂,提議靈帝道:“曹巨高這等忠臣,陛下何不賜予墨寶?”
“善!”
靈帝在高興之下,親筆寫了一幅字,上書漢室忠臣,讓曹嵩帶回去作爲傳家之寶。
曹嵩欣喜而去,承諾在一個月内将一億錢運到雒陽。
待這項任命傳到朝中後,朝中大臣大爲咋舌,甚至有人暗笑曹嵩錢多人傻。
要知道東漢的三公,雖地位顯貴,但其實有名無實是個虛職,甚至還是背鍋對象:若天下出現叛亂,太尉免職;若出現不詳的天象,則司空、司徒輪流免職。
就這麽個虛職,人家崔烈當年托關系到靈帝的傅母程夫人處,僅用五百萬錢就買到了司徒之職,你曹嵩爲了買一個同爲三公的太尉,居然花了一個億?這不是錢多人傻又是什麽?
但曹嵩卻很得意,私下謂家仆道:“我花五百錢得到三公之職,那叫買官,今我花一億,這叫資助朝廷,爲陛下分憂,誰會說我買官?……雖說我花了一億,但卻得到了陛下的褒獎。盧子幹爲何能獲尚書之職,連張常侍都奈何不了他?無非就是簡在帝心,今我花一億錢從陛下那買到了忠誠的評價,日後陛下想及我便會想到今日之事,日後必然會善待我子孟德。”
不得不說,曹嵩确實是個精明之人,十分懂得在合适的時機投下重注,難怪能在短短那麽些年斂到數以億計的家财。
還别說,與之前花五百萬買到司徒之職的崔烈不同,朝中還真沒有人議論曹嵩買官。
就像曹嵩所說的,買官?那你也出一億去買官啊!
更有甚者,自認爲大概率會被派去征讨涼州叛軍的朱儁、皇甫嵩、張溫幾人,得知此事也十分高興,有意拉近了與曹嵩的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事後曹嵩還給他目前在東郡擔任太守的兒子曹操寫了封信,言及此事,還很是得意地寫下一句話:我曹氏四門三公,自爲父始也!
可見,曹嵩很羨慕四門三公的袁氏,亦萬分希望他曹氏日後能達到袁氏四門三公的高度。
就是不知等曹操知道父親花了一個億買了個三公的虛職,是什麽心情。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有了曹嵩的這一億錢作爲軍費,出征的費用還是不寬裕,甚至說還差很大一筆錢。
靈帝想來想去,想到了袁氏。
他對張讓道:“昔日中常侍曹騰清廉正直,其養子曹巨高都能在二十年内賺到上億,袁氏四門三公,應該也不會差吧?”
張讓爲難道:“可袁次陽(袁隗)他已經是司空了呀。”
靈帝想了想,說道:“你派人去問問,看看袁氏其他人是否想要買官。”
張讓依言派心腹去見司空袁隗。
還别說,袁隗真想要買一個官職,他對張讓派來的人道:“若張公能設法讓我當上太子太師,我也願意捐贈一億!”
張讓的心腹回去告訴張讓,張讓頓時就懵了。
在他眼中,幼主劉辯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倘若他擅作主張告知靈帝,不說靈帝是否會答應,劉辯絕對饒不了他。
于是,當日趁着靈帝到崇德殿後殿歇息時,張讓先向劉辯禀告了此事:“陛下命老臣派人聯系袁氏,看袁氏是否有人想要買官,沒想到袁隗竟說願意花一億買太子太師之位。”
當時盧植也在旁,聞言一怔,旋即失笑道:“袁次陽,狡猾之人呐!”
說着,他拱手對劉辯道:“若果真如此,我願意退位。”
“盧師這是何必?”
劉辯擡手打斷了盧植的話,正色說道:“我敬仰的乃是盧師的品德,又非盧師家中那區區幾十萬錢,朝中諸位大臣中,我唯獨認可盧師與師博士作爲我的老師。”
盧植聽罷十分感動,但又覺得放棄此事誠爲可惜,隻不過不好開口罷了,畢竟賣官鬻爵終歸是需要抵制的事,更别說袁隗此次盯上的還是太子太師之位。
劉辯也注意到了盧植臉上的惋惜之色,不過并未多說什麽,畢竟袁氏正是他日後想要打擊的主要對象,他豈能讓袁隗出任他的老師?
别說一億,十億都不行!
想到這裏,他正色對張讓道:“張常侍,這件事我不希望傳到父皇耳中,朝中諸臣,我唯獨認可盧師!”
張讓心中一凜,連忙做出保證。
他當即派心腹回覆袁隗,拒絕此事。
袁隗很是意外,問道:“是陛下回絕,還是說盧植勸阻了此事?”
張讓的心腹起初不肯回答,想要離開,袁隗便拉住他,塞了不少賄賂,後者這才勉爲其難地低聲透露:“皆不是,是史侯回絕的張常侍,陛下并不知情。……司空千萬不可傳出去,否則小人恐性命難保。”
袁隗先是一愣,随即一驚。
待張讓的心腹匆匆離去後,他長歎一聲,怏怏道:“盧子幹倒是好運。”
鑒于張讓的心腹反複叮囑告誡過,袁隗也不敢将這件事告訴外人,不過他心裏仍未放棄,畢竟他已敏銳地捕捉到了宮内一些奇異的訊息。
比如說,就連昔日十常侍之首的張讓都不敢違抗那位史侯的意志,這說明什麽,不言而喻。
傍晚時,劉辯回到甲房殿,閑着無事便與蔡琰說起這些日子朝中發生的事,比如朝廷缺軍費出征涼州叛軍,再比如曹嵩捐贈一億得到了太尉之職。
蔡琰可不像曹操那樣有一個億萬富翁的爹,縱使想幫朝廷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想了想建議道:“倡議官員捐贈如何?”
劉辯聞言嗤笑一聲。
這一聲嗤笑,讓蔡琰感覺受到了侮辱,鼓着臉賭氣道:“我這建議哪裏不好?朝中多是正直之士,想必願意爲國出力。”
劉辯伸手捏了捏她逐漸有長肉的小臉,笑道:“朝中正直之士,像盧師、皇甫義真,大多都沒有多少積蓄,家中僅最多幾十萬、上百萬錢,你好意思讓他們捐獻麽?真正有錢的,他敢上報麽?不怕被父皇追問?”
從旁趙淳趁機附和道:“殿下所言及是。蔡姬不知,朝中那些有錢的士人,他們隻會竭力隐瞞家财,是萬萬不敢讓陛下得知的,否則他們還如何自稱清廉呢?就比如侍禦史鄭泰,都說昔日中常侍王甫侵占地方百姓,無惡不作,但最終,王甫不過占地一百八十萬頃,而侍禦史鄭泰家中,卻有良田四百萬頃,尚不夠其門客吃用。”
蔡琰聽得一臉震驚,再次被刷新了三觀。
畢竟這些都是她以往接觸不到的東西,此前她還以爲朝中那些有名的士人,都像她父親蔡邕那樣甘守清貧呢。
良久,蔡琰苦惱道:“那要如何籌集軍費呢?”
“我已有主意。”
劉辯笑了笑,對趙淳道:“你以我的名義,請張常侍、郭常侍,以及你兄趙常侍待會到我房殿小酌。”
趙淳一愣,旋即躬身而去。
他先派人通知張讓,旋即親自前往長秋宮,去見郭勝與他兄長趙忠。
待見到兄長後,他說明來意,趙忠狐疑道:“史侯爲何召我等前去小聚?”
趙淳透露道:“應該是想替朝廷籌集軍費。”
“這就麻煩了。”趙忠聞言皺起了眉頭。
日落之後,張讓、趙忠、郭勝三人聯袂來到甲房殿,而此時劉辯也命趙淳在殿内準備了一些菜肴。
待三人來到後,劉辯熱情地邀三人入席,旋即對三人說道:“今朝廷苦于缺錢征讨涼州,我欲相助,卻有心無力,不知張公、趙公、郭公可願爲宮内中官表率,慷慨解囊,資助朝廷?”
張讓、趙忠、郭勝對視一眼,也不意外,畢竟趙淳已透露給趙忠,而趙忠也私下與另二人商議過,彼此都知道這一次避免不了要破财了。
不過也無大礙,花錢小錢讨史侯歡心也值得。
于是乎,郭勝率先開口,七分心疼、三分慷慨地說道:“既是史侯開口,我三人豈有拒絕之理?臣願捐贈二百萬錢!”
繼他之後,張讓與趙忠亦故作慷慨道:“臣願捐贈三百萬!”
聽到這話,劉辯嗤笑一聲,笑得三人都有些心虛。
畢竟眼前這位史侯,此前那可是養在民間的,天曉得知不知他們三人究竟有多少錢。
“史侯,多的臣等實在沒有了……”郭勝有些心虛地叫苦道。
“我相信。”劉辯笑着點點頭,稱贊道:“三位不愧是我漢室忠臣,三位放心,其實我今日請三位前來,并非白白要三位捐贈,而是看在三位以往對漢室忠心耿耿的份上,事先提醒三位一件事……”
在張讓幾人面面相觑,不知劉辯是何用意之際,劉辯正色說道:“父皇于西園賣官鬻爵之事,我亦有所耳聞,在我看來,此舉敗壞朝綱,甚是不好,因此我決定日後待我繼承大位之後,将此事杜絕。換而言之,若有人想要封爵,買一個侯爵,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
張讓、趙忠、郭勝三人聞言渾身一震,激動而不敢相信地看着劉辯。
良久,郭勝小心翼翼地說道:“史侯,若朝臣反對……”
劉辯笑着說道:“學曹巨高啊,用巨額捐贈令他們閉嘴!否則,就讓他們自行籌措軍費!”
三人頓時大喜,哪還有心思在劉辯這邊逗留,各自回去清點家财去了。
次日,張讓、趙忠、郭勝三人求見靈帝,前二者各捐贈一億錢,郭勝捐贈八千萬,以求封侯。
靈帝喜怒交加,朝中士人大爲驚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