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陳父蹒跚離開的背影,陳父剛剛說的話,還讓陳母不能正常的反應過來。
他是說他關心過她,他是在說他也在擔心她,他是說他很感激她給他生了陳以柯沒錯吧?
一點點的難受,在心口上慢慢地,慢慢地蔓延開來。
像是把許久的被鋼鐵包裹的皮膚撕裂開來了,鮮血和久違的溫柔一點一點的浸潤進皮膚裏來。
是說她做錯了嗎?
在很多事情上,如果不是她的強勢,事情就不會發展成爲今天這樣?可是那個女人又該怎麽解釋。
他總是在說那麽多年的事情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麽,但是卻沒有一次認認真真的解釋過這件事情。
還有在睡着的夢裏喊着那個女人的名字是怎麽回事?
這一切,現在想起來,就像是憑空出現的被她一個人杜撰出來的一場夢,完全沒有價值可言。
多可笑啊。
陳父的一句話就将她一生的所作所爲全部都推翻了。
心裏空落落的是怎麽回事?
陳母突然覺得一下子老了許多,身上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想去管一些事情了,她現在很累,很累。
這麽多年所有的疲乏在這一刻全部向着他席卷而來,她現在覺得冷,覺得不安全,覺得陌生。
她想要回家,現在隻想要回家去。
天快要亮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陳以柯的心墜入谷底,沉得厲害,呼吸也變得從未有過的輕飄飄的。
直到醫生護士将人從裏面推出來,還有液體懸挂在上面。
陳以柯太陽Xue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上前去看着病床上的女人的臉,蒼白的充滿傷痕的臉上,微弱的呼吸正在起伏着,繼續。
醫生也終于像是了卻了一樁大事一樣,将口罩摘下來,歎息了一口氣。
“患者的情況很複雜,處理起來比較困難,要不是臨時調過來的這些國内的專家組成的應急團隊,商量出來的應急策略,恐怕現在就見不到人了,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還是不能不提醒。”
醫生觀察着陳以柯的臉色,生怕那一句說的不對,就會立刻沖上來,确定沒事,才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病人失血過多,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還有這要看病人的求生意識是否強烈,另外,一個不幸的消息,病人的子宮受到了重創,在接受完終止妊娠,清宮手術之後,以後恐怕……很難再有身孕!”
陳以柯全身的細胞都在沉寂之後開始劇烈的叫嚣起來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醫生,那目光如冰,看的醫生已經開始發毛了。
“你的意思是,她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
他知道這個女人多想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多想要做一個母親,他們的兒童房都已經建設好了,全部是按照這個女人的設定建造的。
如果她不能有一個孩子,他不敢保證這個女人的不快樂會讓他瘋了。
“不。”醫生趕緊反嘴,“也不一定,也沒有那麽絕對,隻是幾率,幾率可能會很低,當然我們現在社會醫療的體系這麽發達,還有人工受孕,這都不是問題。”
陳以柯不再多言,将靳暮歌的病床接過來。
他隻要這個女人活,隻要她活着。
手裏的電話就撥出去。
“給我調配最好的醫生和護士。”
将靳暮歌往别墅裏開去。
初冬的早上,才剛剛下過一場小雪,薄薄的一層雪花在地上鋪散着,還沒來得及融化,這可是第一場雪。
安置下來靳暮歌,陳以柯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人,臉上的蒼白之色上點綴的傷口,像一把劍直插入心底。
胳膊上,腿上骨折的地方已經打上石膏固定,手指上的十跟食指上血肉模糊的綻開來,有三顆手指甚至已經骨折。
遭受了這樣的待遇,讓陳以柯的眼眸裏已經染上了一層冰霜。
他不能想象他的女人遭受的這些,一想到這些,他就有忍不住想要殺人的沖動了。
伸手隻能輕輕的在女人的臉頰一小塊的地方缱绻的撫摸了一下,生怕自己的不小心會弄痛了她。
“外面已經開始下雪,是今天冬天的第一場雪,雪花鋪天蓋地的,外面都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了,是你喜歡的幹淨的白色,你真應該是醒着的。”
隻有在面對靳暮歌的時候,陳以柯的身上才會散發出來一點溫柔,随即站直了身子。
這些,我會一樣一樣的給你讨回來。
說完,布置,分配好了照顧靳暮歌的人,便開車出去。
小玲是在臨市聽了這件事情之後,連夜跟老陳開車一路趕回來的,跟正開車出去的陳以柯隻是打了個照面,陳以柯的車載雪地上依舊開的飛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似乎沒看見他們一般,徑直的開遠了。
小玲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心裏大駭,隻覺得不好,連鞋子沒來得及換,衣服沒來得及脫,徑直往那個房間裏去。
被攔在門口要求換上無菌的衣服,消過毒的鞋子才進到房間裏去。
進去後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臉,還有那些裝備,小玲倒吸了一口涼氣,用手捂住嘴巴不發出聲音,眼淚就迅速的蓄滿了整個眼眶。
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那檢測體征的機器還在發出嘀嘀的聲音,小玲看着靳暮歌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的地方,整個人的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眼淚大滴大滴的砸下來,不知道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轉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手更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小姐,小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怎麽會這樣的?”
小玲的聲音哽咽,見不到靳暮歌睜開眼睛,更不能指望現在的她回答,轉而把目光放在醫生身上。
醫生無奈的聳聳肩。
“受創很大,隻能等着看看情況,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失血過多,隻能等着她醒過來。”
小玲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