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去那裏吃飯的都是些什麽人嗎?”
靳暮歌想了想剛才那些畫面,沒有特别的印象,搖搖頭又點點頭。
“看打扮法政不是有錢人,應該是這村鎮周圍的農戶或者是跑營生的小本生意人吧?”
靳暮歌的話才剛剛落地,陳以柯就擦着靳暮歌話的尾音開口。
“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
靳暮歌就皺起來眉頭。
“走投無路的人?”
怎麽個走投無路法?什麽個走投無路的狀态?走投無路這個詞,雖然自己當初無比深刻的感受過,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不可能每個人都像她當初這樣走投無路吧?
陳以柯就微微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清幽,倒是依然的沒有戾氣,很平淡的那種。
“有時候是剛剛從監獄裏刑滿釋放,出來後投靠無門的人,有時候是剛剛殺了人,放了火,身上背着人命沒有被及時的緝拿歸案,又無處藏身的人,也有時候是流浪的遊子,更有時候是路過的打尖客,還有是失意破産的生意人…….總之,都是些走哦哦偶頭無路的人。”
靳暮歌的嘴張的很大,今天已經忘記是第幾次張這個大的嘴,這樣驚訝的完全轉不過彎來的神情了。
因爲這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從來也不知道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也有陳以柯,還有别人,在平常看來,那些完全跟陳以柯搭不上邊的人,竟然都會出現在陳以柯的世界裏。
這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
然後靳暮歌更覺得老闆娘是一個傳奇人物了。
她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闆娘,店鋪就像是一個客棧,老闆娘就像是一個俠客,收攏四處英豪的俠客。
“那那些給錢的?…….”
雖然不知道給了多少,夠不夠一頓飯錢,但靳暮歌還是覺得那些走投無路的人能掏出錢來,也是一種好心腸的。
陳以柯看着這個女人實在好奇,更是擔心她在車上無聊的話睡着了,下車後着涼,幹脆把這老闆娘的事都告訴她。
“這間小餐館開在三十年前,那個時候老闆娘唯一的兒子走丢了,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被人拐跑了,還是自己走丢的,總之是案也報了,人也找了,老闆娘更是自己一個人走遍全國各地用三年的時間也沒找到,丈夫離了婚,自己就在這種失意又痛苦的情況下開了這間餐館。”
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靳暮歌覺得鼻頭酸溜溜的,沒想到老闆娘看着笑呵呵的這麽樂觀,其實是沒了兒子的人。
“在這個地方開這個餐館,是出于這個地方是當時老闆娘兒子走丢的地方,老闆娘想着既然找不到,那就在這裏等,萬一孩子會記得這個地方回來呢,這一等就是這麽多年,開始的時候,是免費給那些從這裏經過的孩子的,他們也許上學晚了,也許沒吃早飯,給不給錢,老闆娘看着高興,就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樣,所以免費的吃着,漸漸地,社會上那些無家可歸,無路可走的人也會在這裏歇一歇腳,吃上一頓飽飯。”
已經能看見馬路上的燈光裏,立着市區中心不遠了。
“老闆娘從來不問這些人的出處,也不問他們要到哪裏去,更不問是幹什麽的,來這裏的人都是無路可走的人,不用問那些話徒增傷悲,隻給一頓飽飯,願意走就走,願意留也可以留一陣子,直到心裏想清楚了,自己決定方向。”
“迎來送往,老闆娘不知道迎來多少的這樣的人,送走了多少波這樣的人,或許她不記得,也不想記得,不想讓人覺得這是一種恩情,隻是路過的讨一碗水喝那麽簡單的事情。”
“但老闆娘還是盡心盡力的做好準備,可能是覺得自己忙碌起來就不用想起兒子,也可能覺得這些人裏面就有她的兒子,所以她盡心盡力的給每一個人做最簡單最樸實的飯,好讓這些人都暖暖的歇夠了。”
“不知道現在她的心裏是不是還記得兒子,隻知道那些當時受了一碗溫暖恩惠的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的恩惠更顯得珍貴,他們或是東山再起,或是投案自首,或是開始了新的征程,但都沒有忘記這個地方,他們會回來,有拿着重金回來感謝的,老闆娘一概不收,還說這樣的話就不用上門了,還有功成銘就的回來要認了老闆娘爲自己母親的,要給她養老送終,也被老闆娘拒絕了,她說她是一個人,不想給人任何的負擔,也不想别人給她負擔。”
車子已經拐進了别墅的院落,陳以柯的車沒有熄滅,話還沒說完,靳暮歌屏住呼吸聽得認認真真地。
陳以柯接着說:“所以那些來這裏能放下錢的,大都是開始了新的生活之後,有了經濟能力,但是不忘初衷回來的,經常來這裏坐一坐,吃慣了山珍海味,這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物真的是食之無味的,但是吃過之後那果腹感實強的感覺才是每個來這裏的人尋找的,大概這種感覺真的不能忘,因爲每個人都會有從艱難的困境中走過來的一天,老闆娘什麽都沒做,她隻是一個擺渡着,在這些人最困難的時候,給人一縷光線,一絲溫暖。”
陳以柯的話羅落,看着依舊在認真聽着的女人,似乎已經被吸引到故事裏一樣,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這就是老闆娘的故事了,以後喜歡那裏的東西可以常去。”
說完,手就伸向車門要将門拉開來。
靳暮歌悠然的聲音。
“那麽你呢?當時是怎麽走投無路的?”
這弱弱的但是無比清晰地聲音,令陳以柯回過身去,要開門下車的動作頓住了。
當時是怎麽走投無路的?
陳以柯背着靳暮歌的脖頸上,手臂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那一夜晚的冷,他再也不想響起來了。
依然頭也不回的打開車門,人走下去,繞過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