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丈夫的生死關頭,提起别的女人,陳母的心裏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淡泊不在乎。
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自己的丈夫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想的還是别的女人的下場。
可是她太了解,在這個男人的心裏最深處,裝着的,放不下的是什麽。
“你下午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我很快就能知道,如果你放心的死,那就一死了之,我不會放過任何人。”
說完這些,陳母就出去了。
她堅信,這個男人是聽到了的。
直到陳父的手術結束,陳母都沒有回來。
陳以柯看着轉到病房裏的陳父,這是第一次這樣放肆的,大膽的,直面父親的臉,沒有睜開那充滿戾氣的眼睛。
原來,歲月早已經悄悄地爬上了他的眼角。
原來他早已經不再年輕。
是什麽時候開始老的,他已經不記得了,但在他心裏,他的父親依舊是年輕時嚴厲的樣子。
他抱着自己的手,站在這間病房裏,是從來沒有過的面對父親的安靜。
病床上的父親,手指動了一下。
陳以柯就放下自己抱着的雙手來,想要去叫醫生的身子被父親沙啞的聲音叫住。
“以柯。”
那沙啞的聲音,叫出聲來的時候,突然讓冷漠的陳以柯放下許多東西,包括童年裏不怎麽快樂的自己。
他走過去,就跌入父親虛弱的瞳孔裏。
“你母親呢?”
父親艱難的聲音說着。
“出去了。”陳以柯如實說,是從手術室裏出來之後就出去了。
陳父歎息了一口氣,像是從手術之前的氣息才歎出來般輕松。
“怎麽了?下午發生了什麽?”
陳以柯問出來,這也是他一直納悶的,到底是怎麽了才使得他現在躺在這裏,這件事似乎隻有母親知道,對着保密的對象是他。
陳父的喉頭上下翻滾了一下,清晰地能看見老年人脖頸上的頸紋,充分說明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沒發生什麽事,隻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想要見一見老朋友。”
他還記得靳暮歌的那句不想讓陳以柯知道的話,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是真的累了,真的想要倒下去了。
無關自私是否,他想要見一見地下的靳兄,真誠的道歉,想要被獲得原諒了。
或者是自己的死想要換回靳母的命。
這樣長時間靜默的病房裏,陳以柯看着輸液管滴下來的液體,母親就回來了,進門之後看看陳父,黑着的臉才閃過一絲放松。
然後看着陳以柯,欲言又止。
陳以柯的電話響了。
看到上面顯示的号碼,整個放松的心就提起來。
是楚襄欽。
他走出去,才将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邊隻說了一句。
“我想我說過的,如果她在你那受委屈我要接回來的話,還算數。”
他要回去,接通了老陳的電話,也知道是才回去的路上,刻不容緩的,整個墨色的身影就在這樣的夜色裏鑽進車裏,直接往回去的方向。
車速飛快,在這樣下着雨的夜裏,他的心也跟着飛揚的雨絲吊起來。
到了别墅的時候,老陳的車還沒有回來,陰沉沉的一張臉,一進到别墅就把整個别墅的氣溫都降低了。
身上被雨絲撩濕的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在大廳裏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
他要确定這個女人現在完好。
終于有車等順着門上的玻璃照進來,陳以柯的腳步就在這樣的徘徊中定下來。
良久之後,老陳才将門推開,入眼看見的女人,是被老陳駕着胳膊架進來的。
陳以柯的心沉下去,大步上前将人攬過來,一股濃烈的紅酒的味道,就從女人的身上散發出來。
她喝酒了?!
老陳和小玲都爲這樣的靳暮歌捏了一把冷汗,陳以柯就沉聲吩咐。
“這裏沒你們的事了。”
聞言後的老陳和小玲就帶上門出去。
一下子,諾大的大廳裏,沒有打開大燈,隻有幾盞壁燈照耀的大廳裏,就剩下了陳以柯赫靳暮歌兩個人。
陳以柯聞着她身上的酒味,就皺緊了眉頭。
但還是眼尖的一下子就看見了女人左臉上腫起來的地方,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挨打了!
還沒等陳以柯問些什麽,女人踉跄着身子似乎才醒了,眼睛濕漉漉的帶着滿目的酒氣,看見陳以柯的時候眼神亮了一下。
醉意萌生的臉上就笑開來。
“以柯,你回來啦?不是說晚上不回來了嗎?”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在大廳裏轉了一圈自己的身子,然後向門口湊了湊。
“真的是黑天了啊,你怎麽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說話算話,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呢。”
腳步不穩,幾次要摔倒,有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子,絲毫沒注意到陳以柯完全黑下來的臉,向着陳以柯的懷裏倒過去。
陳以柯穩穩地接住女人的身子,眼神已經去不到别的地方,一直在女人那腫起來的臉上打轉。
“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心裏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某種答案,但是還是想聽女人親口說出來。
女人聽見陳以柯的話,就用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後皺了一下眉頭。
“疼,你是說這啊……這,這就是不小心碰的。”
這話并不怎麽可信,陳以柯的眼眸像是要把這個喝醉了酒還撒謊的女人望穿了,沉下氣息。
“你知道騙我的下場,不要等我自己查出來,在後悔就晚了。”
這樣的話,即使是聽在喝醉了酒的靳暮歌的耳朵裏,依然是威嚴十足的。
臉上的笑容因爲這腫起來的半邊臉變得乖乖的,看在陳以柯的眼裏卻是心疼的不能自已的握緊了拳頭。
“嘿嘿,這話都騙不到你……沒錯啊,實話告訴你,不是碰的,是……打得,怎麽樣,是不是很沒出息?”
陳以柯就伸手攥住了女人的手腕,力道不小的看着女人。
“是誰打得你?”
男人胸口欺負的程度,說明男人現在的氣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