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雖仍一動不動,身體卻是一僵,知道她果然醒着,又說道:“那個人渣,我已經将他廢了,我也是真的一點不在乎旁的,隻要你好好的,所以,你都忘了,盡快振作起來吧。”
夏穎恩用力攥着床單,把眼淚逼回去,她怎麽可能忘得掉?他現在對她的溫柔,又能持續多久?
他既然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了她,那還不如對她更壞更狠,那她才能徹底絕望的結果自己,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哪條路都走不通,隻能困在原地,痛不欲生。
紅姑很快端着熱騰騰的粥和雞蛋上來了。
施胤炀軟聲叫了夏穎恩幾次:“恩恩,你多少吃一點,不然身體會吃不消。”
見她沒有反應,漸漸火了,沉聲道:“看來你是忘記我說過的話了,你要是敢不吃東西,你母親和妹妹也隻能陪着你一起沒東西吃!不就是受了丁點兒委屈嗎,跟我當初受的苦痛和折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也值得你這樣要死要活的,你委屈給誰看呢,别忘了你的身份!吃,你給我吃!”
一邊說,一邊粗暴的将盛了粥的湯匙送到了夏穎恩嘴邊。
夏穎恩恨透了施胤炀事事都拿母親和妹妹威脅她,尤其是在這時候,可她的确死也做不到不管她們的死活,她隻能張開嘴巴,把粥吞咽了下去,然後睜開眼睛,慢慢的坐起來,嘶啞着聲音說:“我自己吃。”
施胤炀松了一口氣,隻要她願意吃東西,不再消極的作踐自己就好,時間總能沖淡一切的。
隻可惜一碗粥還沒見底,夏穎恩就忽然捂住嘴巴下了床,沖進衛生間,哇哇的嘔吐起來。
施胤炀又急又怒,等她臉色蒼白的出來後,厲聲說道:“爲什麽會吐?你是不是故意的?吐了也得給我吃,吐多少次,吃多少次,一直到不吐爲止!”
到門外大聲叫了紅姑再送一碗粥上來。
夏穎恩卻是再次吐了個天昏地暗,到最後,連黃水都吐出來了,慘白着一張臉搖搖欲墜,語氣哀婉:“我是真的控制不住想吐,我自己也不想這樣的,求你别再逼我了……”
弄得施胤炀跟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似的,可他的本意隻是想讓她多少吃點東西,别損傷了身體而已。
他隻能挫敗的踹在了門上,“叫林醫生來!”
林醫生來了後,給夏穎恩檢查了一遍,搖頭道:“病人身體機能并沒有問題,應該隻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先别逼她,等過幾天再說吧。”
施胤炀當然知道夏穎恩的心病是什麽,這次的事,不過隻是一個誘因而已,她真正恐慌與絕望的,還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放了她的母親和妹妹,甚至還有她自己,她看不到任何希望與未來。
可他怎麽可能放了她,死也不可能放!
不過施胤炀到底還是沒再強迫夏穎恩吃東西了,就像紅姑說的那樣,看見她難受,他也沒能好受到哪裏去。
他讓林醫生每天都過來,給夏穎恩檢查身體,必要的時候,給她注射一些營養液,她哪天隻要能喝下一杯牛奶吃下半個雞蛋,他心裏都能感動慶幸半天,底下的總監經理們,也才能得到短暫的喘息與放松。
轉眼過了七八天。
夏穎恩越來越瘦,也越來越蒼白憔悴,她從那天回來後,就再沒踏出過房間一步。
施胤炀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天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一個辦法,她不是最喜歡玫瑰花的嗎,如果她推開窗戶,忽然發現外面全是她喜歡的玫瑰花,風一吹花香就撲面而來,她應該會開心一點吧?
雖然現在不是玫瑰盛開的季節,但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都算不得什麽大事。
施胤炀想着,按了内線電話:“子君,你馬上過來一趟。”
夏穎恩這陣子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對什麽都提不起勁來,頗有些過一天算一天的消極态度,不過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她每天晚上都不用借助安眠藥,就能不知不覺的入睡,做噩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身心俱疲之下的本能驅使,讓自己下意識借睡眠來麻痹自己,還是因爲施胤炀每晚上都睡在她身邊。
就算事後她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不是他授意的,她也不敢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他們之間隔着天塹,哪怕如今離得看似再近,也是永遠都不能真正走到一起了!
這天早上,她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來了。
在衛生間刷牙時,卻忽然聞到了一陣濃郁的玫瑰花香,可外面的玫瑰花園不是因爲早已過了玫瑰的花期,一片凋零蕭條的樣子嗎?難道是她的鼻子出了問題?
夏穎恩想着,還是忍不住在那件事後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推開了自己房間的窗戶。
然後,她就呆住了。
陽光下,紅的、粉的、藍的、白的……各種顔色的玫瑰花應有盡有,争相開放,一眼根本望不到頭,讓她想到了四年前,也有人曾這樣大手筆的隻爲博她一笑過。
那時候,施胤炀隻差把她寵上了天,她從來不知道,一個那麽冷酷危險的男人,寵起人來也竟會那般的溫柔甜蜜,可能正是因爲兩者之間反差太大,才越讓人覺得有一種緻命的吸引力吧?
她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裏寵着,什麽都給她最好的,什麽都爲她想在前面的感覺,是那麽的美好。
隻可惜,她親手把那份美好給摧毀了,一切也再回不去了……
不過,夏穎恩還是領施胤炀的情,畢竟不是每個債主,都能對欠債的人這麽好的,所以她終于踏出了她這麽長時間以來,再沒踏出過的房門,将自己置身在了玫瑰花叢中。
沁人心脾的清香,讓她覺得身心都放松了許多,不由閉上了眼睛,若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