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怎麽辦,過了那最絕望的一刻後,她已沒有勇氣去死了,她若死了,母親和妹妹該怎麽辦?可讓她繼續這樣活下去,她又覺得太難了,生不如死,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門忽然被撞開,施胤炀出現在了面前。
他的臉色很難看,胡子拉渣的,眼圈下還有一圈明顯的青影,見夏穎恩至少看起來好好兒的,他明顯松了一口氣,然後便大步上前,将她抱了個滿懷,‘對不起’三個字在舌尖轉了幾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這次是受了委屈,可他不能因爲她受了委屈,就把曾經的那些欺騙與背叛,還有那十七條人命,就全部給忘了,全部不計較了,他做不到!
夏穎恩被施胤炀抱着,明明他的懷抱熟悉又溫暖,她卻忍不住瑟瑟發抖。
歸根到底,他和那個什麽秘書長,又有什麽分别,她之于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可以被任意處置的玩物罷了,就算韓奕說的是真的,這次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葉開搗的鬼,可下一次呢,誰知道下一次他覺得有必要時,會不會親手将她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
他說過,要讓她生不如死的不是嗎?!
夏穎恩想着,終于忍不住一把推開施胤炀,扯下一旁的浴巾,将自己胡亂裹了,便出了衛生間,到床上去,扯被子将自己整個蒙了起來。
施胤炀怔了一下,才跟了出去,見她蒙着腦袋,他隻能看見幾縷露在外面的頭發,很想伸手摸一摸的,到底還是忍住了,低聲說道:“我會盡快讓葉開向你道歉,這樣的事,也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夏穎恩沒有回應,隻是被子輕輕顫動,施胤炀知道,她一定正緊抓着被子,默默流淚。
他的心裏一下子窒息般的難受,想到了剛才一眼看去,她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迹,她當時的絕望,應當與當初自己得知她欺騙背叛了自己時,不相上下吧?韓奕還說,她差點兒就跳了樓,三十六樓,那他現在看到的,隻會是血肉模糊的一團了!
施胤炀忽然大步出了門,對滿臉擔憂守在外面的紅姑說了一句:“看着她,我很快回來。”下了樓去。
葉開與韓奕互不理睬的坐在客廳裏,兩個人臉上都挂在彩,看起來有點滑稽可笑,看見施胤炀下來,二人忙都站了起來,叫了聲:“炀哥。”
韓奕還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炀哥,沒事兒吧?”
施胤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謝謝你了,你先上樓休息吧,我有話跟葉開說。”
韓奕忙說:“炀哥說這話太見外了,那我先上去了。”
等韓奕上了樓,施胤炀才坐到了他剛才坐的位子上,對葉開說:“坐。”
淡淡的語氣,卻比疾言厲色更叫葉開心裏沒底。
他不等施胤炀再說話,坐下的同時,已開始爲自己辯解起來:“炀哥,我可都是爲了你好,你已經被那個女人害過一次,到底經曆了多少艱難才又有了今日,别人不知道,我卻是最清楚的,我就是死,也絕不會再給她第二次害你的機會!”
“炀哥你先别說話,聽我說,你一開始或許恨她,可再恨她,也沒真想過要她死,你所謂的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在那天看見她被大家打罵後動搖了。你别不承認,我雖然笨,跟了你這麽多年,自問還是了解你的,你心軟了,所以才會放話,以後誰也不許再對她動手,才會一聽見她營養不良,就立刻氣沖沖的趕回來,親自逼着她吃東西,還讓紅姑熬湯給她喝……這麽久以來,你根本沒實質性的傷害過她!”
葉開越說越激動,也越理直氣壯,“你才将她帶回來一個月不到,對她的态度已經有了這麽大的變化,等時間再長一些,豈不是真要不計前嫌,又跟她舊情複燃了?那你吃過的那些苦算什麽,死傷的那些兄弟和親人算什麽,死去的舒薇又算什麽?炀哥,若你實在下不了手,那你把人交給我,我來替你處理,長痛不如短痛,過幾天你就好了,不然,這次的事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向你保證,肯定還會有下一次!”
“還有下一次?”施胤炀氣極反笑,笑意卻未抵達眼底,“也就是說,你一點也不後悔,一點也不愧疚了?”
他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你當初對舒薇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隻不過我從來沒說過。你既然對舒薇那麽深情,爲什麽對着一張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卻能那麽狠心絕情?你怎麽下得去那個手!”
葉開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他一直以爲,自己對舒薇的心意,隻有自己才知道,沒想到,炀哥全部看在眼裏,“兄弟妻,不可欺”,那他豈不是成了個小人?
但很快他就把羞愧壓下,決定以後再說,回應起施胤炀的話來:“我當然下得去那個手,不過一個赝品罷了,再像也隻是像,而不是,何況這個赝品還做過那樣的事,傷害了那麽多人,我爲什麽下不了手!”
很想再說一句‘我又不是你,不會輕易被她迷惑’的,話到嘴邊,忍住了,改爲了苦口婆心的勸告:“炀哥,你就聽我一次吧,那個女人真的不能留在你身邊了,她會再次毀了你的,上一次,我沒能勸阻你,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她……”
“夠了!”施胤炀的聲音冰冷似刀,“這是我的私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教我怎麽做,不該忘的,我也絕不會忘!我隻警告你,看在這麽多年兄弟情分的份兒上,這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就沒有你這個兄弟了!還有,記得給她道歉,道過歉後,你就搬走吧。”
說完,他就起身,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剩下葉開又是生氣又是挫敗,好一會兒,才恨恨的一腳踹在了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