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昨夜到了最後,是紅姑和嬌嬌維護了她,她才能幸免于被憤怒的人們當場打死,她們都對她恨之入骨,卻仍願意在緊要關頭維護她,紅姑還默默爲她做吃的,替她擋住憤怒的人們,可見都是真正心善之人,她卻害死了紅姑的兒子……嬌嬌說得對,她一定會遭報應的!
可那報應,能不能隻報到她身上,不要報到她母親和妹妹的身上?
之後林醫生又來了一次,見夏穎恩又瘦了,還渾身是傷,給她挂了點滴後,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施胤炀:“炀哥,病人身上的傷倒還是小事,糟糕的是她分明營養不良,得讓她吃東西才成啊,不然……”
‘不然’後面的話林醫生并沒有說出來,但施胤炀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
他神色陰沉的挂了電話:“會議繼續。”
下面坐的一衆總監經理卻被他忽然變冷的臉色吓得大氣也不敢出,葉開與韓奕對視一眼,韓奕笑着發了話:“好了,會議挪到明天上午,大家都散了。”
衆總監經理如釋重負,魚貫出了會議室。
葉開這才問施胤炀:“炀哥,是不是那個女人又出什麽幺蛾子了?”他恍惚聽見電話那邊是林醫生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女人又整事兒了。
施胤炀沉聲說道:“不關你的事,我自有分寸。”一邊拿了外套往外走。
等一路飙車回到别墅,他心中的怒氣也沒能減少幾分,徑自上了三樓。
夏穎恩安靜的躺在床上,藥液從塑料管裏緩緩流進她的身體,桌子上托盤裏的粥和雞蛋等都一副原封不動的樣子。
施胤炀看她比剛來時的确瘦了不少,低聲問跟着上來的紅姑:“她一天是不是幾乎不吃什麽東西?爲什麽不告訴我?”
紅姑也是這時候,才驚覺夏穎恩瘦得都快脫形了,小聲說道:“嬌嬌說她自己不吃的,我有什麽辦法,至于爲什麽沒告訴你,你那麽忙,又那麽讨厭她,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有告訴你……”
施胤炀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他才與紅姑說:“重新熬點熱粥,再做兩個清淡的菜送上來,我親自看着她吃!就讓她這麽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好。”紅姑欲言又止,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點頭應了,下樓熬粥去了。
剩下施胤炀看着床上雖了無生氣,到底還活着的人,心裏莫名的怒氣方減少了幾分,松起領帶來,這個女人想死,跳樓不成,就想消極的活活折磨死自己,那也要先看他同不同意!
紅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将熱騰騰的粥和小菜送了上來。
施胤炀有些粗魯的推醒了夏穎恩:“起來,吃飯!”
夏穎恩滿眼的空洞與茫然,等認出眼前的人是他後,渾身立刻一僵,小聲說道:“我不想吃,隻想睡覺……”見他滿臉的陰沉,忙又改口,“能讓我,再睡一會兒再吃嗎?”
施胤炀冷笑:“你說呢?”
夏穎恩就不敢再讨價還價了,強撐着坐起來,接過他手裏的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粥來,隻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吞不下去了,怯生生的說:“我、我一天都躺着不動,實在不餓……”
施胤炀不說話,隻是抱臂冷笑。
夏穎恩沒辦法,隻得強迫自己将一碗粥都吞了下去。
施胤炀這才開了口:“以後都要這樣,不然,你母親和妹妹也隻能陪你一起沒東西吃了!”
之後下了樓,他又交代紅姑:“等她傷好以後,就讓她跟着您做飯打掃洗衣服,總之您現在做的所有事,都讓她做,天天都躺在床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她是來還債,還是來享福的?”
紅姑想了想,皺眉道:“那三嬸她們來找她的麻煩怎麽辦,她在樓上我還能替她擋一下,讓三嬸她們直接見到了人,我可擋不住。”
“我會交代下去,不讓三嬸她們再動手的,隻要不動手,罵她幾句又死不了人。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了。”施胤炀說完,就大步出了别墅。
紅姑聽見他發動了車子,才歎起氣來,開幾十公裏的車回來,就是爲了親自看着那個女人吃東西,嘴上說着‘讓她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但心裏究竟怎麽想的,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或是不敢去面對吧?
可在發生了那麽多事後,他們兩個還怎麽可能?
有了施胤炀白天的威脅,晚飯夏穎恩也不敢再不吃了。
等把一碗粥一個雞蛋都吃完後,她覺得撐得有些難受,隻得強撐着下床,在屋裏慢慢的走動起來。
施胤炀和葉開韓奕正在樓下吃飯,見紅姑收了空碗下來,十分滿意,與紅姑說:“明天别光給她熬粥了,熬點滋補的湯,她早點好起來,也好早點幫您做事,早點繼續還債。”
“好。”紅姑答應着,進了廚房。
葉開卻是垂下眼皮,若有所思起來。
要他說,那個女人病死餓死了最好,再是生不如死,那也隻是“如”,而不是真死了,不然也不會有那句話“好死不如賴活着”了,可看炀哥的樣子,分明又被她裝出來的可憐樣兒給迷惑得有心軟的迹象了,等時間再長一些,萬一又與她舊情複燃,舍不得再折磨她,更舍不得讓她死了怎麽辦?
他不能讓炀哥在同一個坑裏跌倒第二次了,炀哥自己下不了狠心,就讓他這個做兄弟的,來替他下吧!
晚上,施胤炀躺到自己的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他跟自己較了一回勁,到底還是壓下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就是很莫名的别扭情緒,一邊安慰着自己,那個女人本來就是自己暖床的工具和玩意兒,何況他昨晚上沒吃藥也很快睡着了,那他爲什麽要爲難自己,他作爲債主,當然是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一邊去了夏穎恩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