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是誰,如今都不重要了,她害死了那麽多人,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麽?還是趁早死了吧,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
夏穎恩忍痛下了床,一步一步挪到了窗邊,窗戶并沒有鎖死,三樓的高度也足夠了,隻要跳下去,她就可以解脫了。
因爲身體哪哪兒都痛,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終于爬上了窗台。
冷不防身後響起一道聲音:“這就想死了?行啊,你前腳跳下去,我後腳就叫人殺了你母親,再把夏穎然送去天上人間接客,還專給她挑四五十歲的猥瑣嫖客們,當年你那個人渣繼父意圖強暴她時,有你母親替她殺了人渣,讓她僥幸逃過一劫,我倒要看看,去了天上人間後,還有誰能救她!”
夏穎恩身體一僵,終于大夢初醒般想起了母親和妹妹,在她們沒得救之前,她哪有死的資格?她的眼淚一下子來了,怎麽辦,活活不下去,死死不成,施胤炀說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顯然他做到了。
施胤炀趁她恍神的功夫,動作迅速的打開牆上的控制面闆,輸了幾個指令,窗戶和陽台便開始自動封閉,很快便讓一根一根的鋼條,給封得死死的。
施胤炀緊攥着的拳頭這才松開了,心裏那一瞬間的恐慌也全部化作了怒氣。
上前便老鷹抓小雞似的提起夏穎恩,将她扔到床上去,自己随即壓了上去,冷聲說道:“怎麽,良心過不去了?在你當初心狠絕情的發出城堡的衛星定位時,你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才是!我是毒枭你是警方的人,我是匪你是兵,大家立場不同,你想置我于死地無可厚非,可你不該利用我的感情,不該牽連那麽多無辜的人!你既然做了,就該随時做好承擔後果,遭受報應的準備!”
夏穎恩淚如雨下,句不成句:“我不想的,我有苦衷的啊,我媽媽殺了那個人渣,就算她是自首的,還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找不到好的律師爲她辯護,她依然可能被判無期徒刑,她前半輩子吃了太多苦,我實在不忍心讓她死在牢裏。”
“我妹妹也還那麽小,淩大隊長答應我,隻要我願意來你身邊卧底,就消了我媽***案底,給她和我妹妹換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真的沒想到,會造成那樣無可挽回的後果,會害死那麽多人,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想的,對不起……”
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往,她是甯死也不想再去回憶再去面對了,可現實卻逼得她隻能去回憶和面對。
“對不起?”施胤炀冷笑,“就憑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你的罪孽,就能抵消那十七條人命了?還是你認爲你母親和妹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就不是?我告訴你,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立刻讓人砍掉你母親一隻手!你是看見過我怎麽讓人砍掉别人雙手的,不信就盡管一試!”
當年她剛到他身邊時,一度很怕她,哪怕他救了她,他問了她好多次爲什麽,她才終于告訴他,她在彼此有交集之前,曾在自己打工的會所裏,親眼看見他是怎樣讓自己的兩個手下,将一個男子的雙手,自手腕處齊齊斬斷的,爲此她還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
因爲的确有過這麽一回事,他便沒有懷疑,還軟言安慰了她好久,如今想來,她的害怕充其量隻占一小部分,更多還是心虛吧?
偏偏他自诩閱人無數,卻被她一張看似嬌弱無害的臉給欺騙了,隻是讓人随便調查了一下她,連葉開提醒自己,最好還是給她催眠一下,再帶她回他們的大後方,他都大手一揮,把這事兒給略過了。
然後,現實便給了他一記響亮而無情的耳光,這個女人就算長得再像舒薇,那也不是舒薇,舒薇怎麽可能害他,怎麽可能害那些無辜的兄弟和他們的親人?!
夏穎恩被施胤炀的話吓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那個血腥的夜晚,她怎麽可能忘得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夢裏都是鮮血、肢離的手掌和撕心裂肺的慘叫,還有施胤炀危險狠戾的表情,她相信他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尤其還是在他對她恨之入骨的情況下。
施胤炀見她不動也不哭了,輕嗤一聲,翻身躺平,将她抱在自己的懷裏,頭埋在了她的頸窩之間,女人淡淡的體香鑽入他的鼻子裏,讓他的身體有些蠢蠢欲動。
不過想到她渾身都是傷,到底還是什麽都沒做,一邊想着,自己這是怕玩兒死了她,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燒,一邊連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很快睡着了。
夏穎恩卻是渾身僵硬,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醒來時,施胤炀已不在了。
夏穎恩覺得自己渾身更痛了,但仍比不上心痛,昨夜三嬸和阿東嫂等人仇恨的目光和謾罵又在她眼前和耳邊閃過,她們都恨死她了,不知道以後會怎麽對她?她又要怎樣,才能一贖自己的罪孽呢?
嬌嬌忽然推門進來了,圓圓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重重的放下托盤,就要出去。
夏穎恩無聲的苦笑,她要失去在這裏唯一能說上幾句話,唯一肯對自己笑的小朋友了嗎?
沒想到嬌嬌走出去兩步後,又折了回來,氣鼓鼓的瞪着夏穎恩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沒想到你就是那個當年給了炀叔叔緻命背叛和打擊,也害死了那麽多人的壞女人,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我還要讓我姨婆也不理你,明明阿恺表叔就是你害死的,姨婆倒好,看起來一副讨厭你的樣子,卻處處照顧維護你,給你熬粥給你做好吃的,還攔着她們,不讓她們上來找你的麻煩,姨婆對你這麽好,你良心何安?你就等着遭報應吧!”
然後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