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入了永和宮的正殿，并未讓人出聲，見德妃不在正殿，便永和宮伺候的嬷嬷問道：“你們娘娘呢？”
那嬷嬷道：“回皇上，娘娘在暖房裏給四阿哥縫制冬衣，奴婢這就去跟娘娘說……”
“不用了，朕親自去瞧瞧。”
康熙身邊就帶着個梁九功，去了暖房，進去就看到德妃在縫制一件衣裳，手凍得通紅。
再加上德妃一身素色，穿的也不甚精緻，倒是多了幾分我見猶憐，引得康熙也多了幾分憐惜。
德妃聽到聲音，并未擡頭，隻道：“宋嬷嬷，給本宮拿個湯婆子過來，這天氣越發冷了。”
康熙便是在這個時候開的口：“既然冷，爲何不生碳，大冷天的，有針線房的奴才在，用不着你親自動手。”
德妃擡頭，眼裏帶着驚訝，随即便含着淚光，然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跟康熙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康熙見她這樣，倒是越發不忍了。
“好了好了，起來吧，坐下陪朕說說話。”
“是。”德妃放下手中的衣裳。
康熙看着那衣裳道：“這是給胤禛做的衣裳？”
德妃柔聲道：“六阿哥去了，臣妾傷心至極，說了幾句不該說的，倒是讓胤禛記在了心裏，臣妾心裏過意不去，阿哥所那邊一應用度都有内務府操辦，臣妾想着這今年冬天冷，便親手給他做幾身衣裳。”
康熙道：“你有心了，疼愛孩子要緊，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天冷了，也該生了碳火才是。”
說着康熙拉住德妃的手，果然冰涼。
德妃沒說話，一旁的小宮女這時道：“皇上，這事也不怪娘娘，内務府那邊說今年的銀炭不夠用，所以給的炭都是次等的，那炭在屋子裏燒熏得人流眼淚，燒了一次娘娘便不讓燒了，隻讓多備了些湯婆子。”
小宮女抱怨的話剛說完，德妃便呵斥道：“閉嘴，在皇上面前胡說什麽呢！”
康熙道：“無妨，梁九功，今年的銀炭不夠用嗎？”
“回皇上，今年因爲比去年冷上不少，銀炭份例比之去年多了兩成。”
康熙皺眉道了一聲：“這些狗奴才。”
德妃這個時候道：“皇上，内務府事多，顧及不過來也是常有的，臣妾也沒覺得多冷。”
哪怕有德妃“求情”，康熙還是發落了一通，内務府負責發放份例的小太監挨了闆子，也丢了這份好差事。
當天晚上康熙就留在了永和宮吃飯，不過晚上還是回了乾清宮，并未留宿。
後宮沒什麽秘密，德妃要複起的消息很快東西十二宮便傳遍了，晚上在阿哥所住着的戈柔都聽說了。
“主子，明日要不要穿德妃娘娘送來的衣裳。”
明日按着慣例會去考察阿哥們的功課。
戈柔搖頭：“不用。”
她還不想配合德妃做戲，那女人當真是會争寵的一把好手。
次日，康熙果然去了阿哥們讀書的書房，考查了一遍，皇子們學的認真，康熙對此很滿意。
然後就瞧見了胤禛，想到了德妃昨日說的話，康熙便道：“胤禛這身衣裳可是德妃給你做的？”
戈柔眼裏微微露出些驚訝來，然後道：“回皇阿瑪，兒子身上的衣裳是針線房裏的嬷嬷做的。”
康熙微微蹙眉，倒也沒生氣，繼續問：“德妃昨個兒說給你送了不少衣裳，怎麽沒穿呀？”
胤禛道：“德額娘關心體貼兒子，兒子甚是感動，隻是……隻是……”
她吞吞吐吐，一臉不好意思說。
康熙道：“隻是什麽，你且來說。”
胤禛道：“兒子今年比之去年長了些個頭，德額娘送來的衣裳都是按照從前的個頭來做的，兒子縱是想穿上以全了德額娘的一片心意，卻也穿不下，原本兒子想着留着做個念想，德額娘頭一次給兒子送了衣裳，兒子還想留着呢！穿壞了也就沒有了。”
這話也頗爲有意思，粗粗一聽沒什麽，可仔細一聽，卻又有說不盡的言外之意。
德妃親自做的衣裳竟然不合身，可見德妃用心程度不夠，要不然怎麽不知道尺寸，還有那句“頭一次給兒子做衣裳”，再配上戈柔那受寵若驚的小臉，更加顯得德妃從前對她不上心了。
康熙聞言眉頭緊皺，他也沒想到會問出這麽個情況。
德妃有意複寵他知道，到底是寵過的人，康熙有意配合，見她對兒子用心了，他也心軟了，可是聽了戈柔這麽一番話，康熙心裏想的已經不是那麽回事了。
原本康熙還以爲德妃能對胤禛有幾分真心，念她爲他生過幾個孩子，侍候他也算周到，有意給她幾分臉面，如今看來還是再冷冷吧！
看着康熙臉色一變，戈柔立馬一臉茫然無措：“皇阿瑪，可是兒子說錯了什麽？”
康熙搖頭：“沒有。”
又問了其他兒子幾句，康熙便離開了。
康熙并不覺得戈柔有什麽壞心思，德妃當初雖然因爲她被冷落至今，但是那是康熙聽了她的夢話，并不覺得她有意爲之，德妃是她親額娘，康熙也不認爲她會算計自己親額娘。
至于這回，康熙更是沒有多想，在康熙看來，她還是個小孩子，哪裏懂得給德妃上眼藥。
康熙離開了，原來他打算讓人把德妃綠頭牌放上去，如今看來還是算了，德妃心思深沉，她若是再生養兒女，也是把孩子當成争寵的工具。
後宮除了德妃多的是女人，康熙也沒必要非她不可。
就這樣，德妃就這麽又沉寂下去了。
戈柔那番話也沒瞞着人，還是被傳出去了，傳到了德妃耳朵裏，氣的不行，好不容易讓皇上重新記起她來了，結果又被那小賤人幾句話給說沒了。
“那小賤人，生來就是克本宮的，早知有今日，當初就不應該把他生出來。”
嬷嬷不認同這話，不過也不敢說什麽。
随即德妃便病了，是真的病了，她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六阿哥去世她是真的傷心，對胤禛她沒有絲毫母子情，但是對六阿哥，德妃是真心疼愛的。
喪子之痛并未走出，她被康熙冷落，抄經，随後想着如何複寵，如今算計一場落空，一下子沒撐住，便真的病倒了。
戈柔對德妃可沒有啥同情心，若是小胤禛在，必然會真的不忍心，但是戈柔不是小胤禛，對德妃可沒有孺慕之情，德妃對她隻有利用，戈柔自然不會心軟。
不過作爲親子，戈柔也把該表示的都表示了。
“額娘，兒子聽說德額娘病了，聽下面的奴才說跟兒子也有關，兒子心裏過意不去，想去看望一下德額娘。”
佟皇貴妃自然應允，德妃倒黴，最高興的莫過于佟皇貴妃，隻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德妃能有今天，多虧了胤禛，胤禛這番表現佟皇貴妃自然不會拒絕。
胤禛越孝順，越發襯得德妃不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