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衛皇和女皇的感情真好。”安佳回到自己的房間,瞥見夫君正哄着女兒入睡,嘴角微揚,“當然,我的夫君也很好。”
“夜,你睡了嗎?”床榻之上,淡心不知是因爲夜淩旭的到來太過興奮還是擔憂戰事,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守在外間的夜淩旭輕聲回道:“怎麽了,睡不着?”
淡心點頭,後知後覺意識到夜淩旭無法看見自己的神情,遂開口道:“你進來陪我聊聊天吧。”
“我擔心控制不了自己。”夜淩旭走進内殿,卻并沒有和淡心躺在一張床榻上,而是搬了椅子坐在她床邊,将被角爲她捏好:“想說什麽,我聽着。”
“不冷嗎,躺床上吧。”淡心見他将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就是不肯上床的模樣,又好笑又心疼。
夜淩旭聞言搖頭,沒開玩笑而是一本正經道:“我怕我睡覺不老實,傷到你和孩子怎麽辦?”淡心剛要開口,夜淩旭又打斷道:“我不冷,真的。”
淡心柳眉微蹙,窗外一片雪白反射進屋,竟能看清他俊逸的五官。淡心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夜淩旭急忙用雙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來,“天這麽冷,伸出來做什麽?”
“我想摸摸你。”淡心眼眸大睜,一眨不眨的看着夜淩旭,“有時候我真害怕這一切都是夢,夢醒了我在方府,還是孤身一人。”
“怎麽會。”夜淩旭湊上前,讓淡心的手能夠撫摸上自己的臉龐。
淡心摸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一顆心似乎都活了過來,觸碰到他下巴上些許胡茬時咯咯一笑,“好癢。”
窗外寒風呼嘯,殿内溫情一片,管他天大地大,此時兩人眼中隻有彼此的存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淡心終于牽着夜淩旭的手,心滿意足的入睡。“傻瓜。”夜淩旭見她熟睡,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蓋好,輕輕的在她唇上一吻,伸手将她臉上的碎發撥開,“有我陪着你,你怎麽會是孤身一人呢。”
夢中的淡心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微笑的弧度在嘴角綻放開來。
翌日一早,淡心在安佳的服侍下起床穿衣,“我現在這身子,連穿衣都成問題了。”楚地寒冷,衣裳又笨重,要不是安佳服侍,淡心當真覺得自己隻能躲在被子裏了。
“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安佳之前懷孕,全靠女皇吩咐了宮女伺候,否則也是如此……”提起這些事,安佳真的很感激,若不是淡心,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因爲朕的原因,差點讓你的孩子沒了,你不怪朕?”想起安佳分娩當日的事情,淡心到現在心情還是會有波動。對沈千,她愈發覺得看不透這個人;對安佳,則是無盡的愧疚。
安佳搖頭,“現在我和孩子不都好好的嗎,女皇您就别多想了,衛皇現在來了,前線的事情也不用您Cao心了,好好養養自己身子吧。”安佳碎碎念:“您前些日子那麽忙,每晚都看戰報到深夜,好幾次出現暈厥,這些要是衛皇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好啊你,他才剛來沒幾日,你就站在他那邊了是吧。”淡心佯裝生氣,夜淩旭掀開簾幕大步從殿外走進,見外面寒風呼嘯急忙拉上簾幕,可冷風還是趁勢鑽入了殿内。
咳咳!淡心身子本就沒好,被冷風這麽一吹立刻掩面咳嗽起來。
夜淩旭見狀急忙上前倒了一杯茶,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一邊将茶吹涼,等溫度适宜之後這才送到淡心嘴邊,“宣禦醫過來瞧瞧吧。”
“不用,喝了水就好了。”淡心就着夜淩旭的手将一杯茶喝下,這才覺得喉嚨中的幹澀之狀得以緩解。
安佳從殿内又拿出一件披風,搭在淡心的腿上,“這要是着涼了那可是大事。”
淡心見衆人都緊張兮兮卻忽的笑了,“隻不過是懷孕而已,瞧你們緊張成什麽樣。”
“能不緊張嗎,我可不想這個孩子跟眷兒一樣……”夜淩旭說到一半忽然閉上了嘴巴,眷兒的夭折是兩人的痛,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這份傷痛都不會消失。
淡心聞言也是呆愣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呀,這個孩子我絕對不能再失去他。”
見兩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安佳識趣退下。
“你看看這封信。”安佳退下後,夜淩旭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誰的?”淡心話音剛落,瞥見信封上的字迹瞬間明白過來,兩國正在開戰,這個時候沈千寫信給她做什麽?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夜淩旭早已将信看過,若不是看過這封信,現在他還在處理前線戰報,也不會這麽着急趕來見淡心。
淡心深呼吸,将信封打開緩緩取出其中的書信,“他怎麽好意思?”淡心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封信,信上,沈千言明他現在遇到了困難,請求淡心先收兵,等他解決了困難之後再開戰。
“他憑什麽以爲我會答應他!”淡心一把将信拍在桌上,“天時地利人和,現在我們三樣都占了,是我們拿下燕國的最好時機,他怎麽會以爲我能同意這樣荒誕的要求?”
夜淩旭幽幽的看向淡心,“因爲他覺得自己能拿得住你,你三番五次對他心軟,他便以爲這是理所當然。所以才會有這樣荒誕無稽的請求,兩軍開戰,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
淡心深呼吸,将信丢在腳邊的火盆中,火勢瞬間蹿了起來,肆意在空中搖曳着自己鬼魅的身姿,隻是很快便化作了一片灰燼。“回絕他,這樣的要求我根本不會同意!”
“不愧是我的淡心。”夜淩旭來之前還擔憂,淡心會不會看在過往的情面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沈千機會,現在看淡心将信燒了,态度也很是堅決,夜淩旭一顆心這才塵埃落定。
站起身來,穿上披風,“好,我這就去回絕沈千,讓他知道你的決心。”
淡心點頭,望着夜淩旭風塵仆仆的身影,戰場上還有千萬個将士在等着她做出正确決定,她怎麽可能因爲一己之私,放棄最佳戰機,犧牲更多的将士呢?
“沈大人,剩下的糧草已經不足七日,這該如何是好?”燕軍大營,将士們看着帳内的沈千紛紛提出質疑。
沈千蹙眉,“不是有一個月的糧草嗎,這麽快就沒了?”開戰之前他可是籌集了一個月的糧草的,這麽快?
将士們歎息:“眼下快進入冬天了,将士們又長途跋涉消耗了太多體力,每日的飯量隻增不減。原本準備的一個月糧草,看來隻夠二十來日,而現在已經快過去半個月了,剩下的糧草……”
将士們低頭,再這麽吃下去,隻怕剩下的糧草連七日都不足了。
“報,朝廷傳來消息。”正犯難該如何解決糧草問題,帳外卻忽然有探子匆匆來報,“啓禀沈大人,朝廷說要是糧草不足,橫豎都是戰敗,請沈大人班師回朝,向齊國投誠。”
“絕不可能!”沈千一下子從太師椅中站起身來,狹長的眼眸微眯看着前來禀告的探子,“你去告訴朝廷的人,糧草問題我自會解決,讓他們别瞎Cao心。”
探子咽咽口水,真不知道該如何跟沈大人說,如今他們這十萬軍隊朝廷可是一點都不管。若是沈大人在糧草吃完之前沒有找到解決辦法,那他們就得活活餓死在路上了。
他們是出來打仗的,可不是出來做乞丐的。
“那麻煩沈大人好好想先辦法吧。”衆将歎息一聲,相攜離去。
“我,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見衆将失望離去,沈千一下子跌坐回太師椅上,忽然想到淡心曾在自己面前苦口婆心規勸自己,還承諾不會讓夜淩旭傷他分毫,“對了,我和她不管怎麽說也是故友,我若求她,她會相助的。”
想到這裏,沈千奮筆疾書,寫下了淡心看到的那封書信。
隻是沈千不知道,淡心對他曾有過的點點愧疚,都在他的所作所爲之下漸漸化作虛無……
“殺!”就在沈千以爲淡心同意了自己停戰的請求,夜半酣睡之時忽然驚聞帳外傳來沖鋒陷陣的号角聲,急忙起身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上,跑出帳外一看,“怎麽會這樣……”
不遠處的河對岸,炮火轟鳴,硝煙彌漫,遮雲蔽月,慘不忍睹。
“她怎麽可以拒絕我的請求!”沈千忽的咆哮出聲,一旁的将士拉着沈千往反方向走去,“沈大人快逃吧,這女皇的軍隊銳不可當,我們根本毫無還手的機會。”
“不,我不逃,她曾經說過不會傷我分毫的!”沈千絕望的看着硝煙四起的戰場,“她食言了,她騙我。”
衆将見沈千已經接近癡狂狀态,對視一眼,直接一個手刀将其打暈帶走。“沈大人吩咐了,全軍撤退!”一聲令下,燕軍不顧一切狼狽逃走。
“勝了,我們勝了!”看見狼狽而逃的燕軍,齊軍一個個都高聲呼喚道。
楚地,淡心得到戰報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得知沈千帶領軍隊狼狽逃走,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怎麽了,打了勝仗還不開心?”夜淩旭從身後緩緩抱住她,将她面前的窗戶關上,“這天寒地凍的,吹什麽風。”
淡心歎息,“我想讓頭腦清醒一些。”
夜淩旭蹙眉,扳過淡心的身子兩人對視,“你在擔心什麽,告訴我,有我在,我替你去解決。”
“這次沈千敗了逃了,可是下一次呢?”淡心垂眸,“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想和他沙場對戰,可是我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勸他放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