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咧嘴一笑,“噢,這是侯爺去年從衛國回來之後從城外移植過來的。您看開得多好,這全賴侯爺的悉心照顧呀,現在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侯爺最愛的就是荷花。”
“最愛荷花……”淡心一時陷入呆怔之中,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的蓮花刺,荷花,又名蓮花。不知道慕裴喜歡荷花,這麽大範圍的種植,是否和她有關。
本不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可慕裴種植這些蓮花的時間太過敏感,讓她不得不聯想到是否是因爲自己……
穿過池塘,路過假山,走過無數曲折迂回的走廊,終于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慕裴居住的玉笙居。偌大的院落,不似其他高門大宅中的豪華,反倒是簡單大氣。若單單隻看這一處院落,淡心真不會将其與齊國第一世家聯系起來。
更遑論,慕家,在五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進了院落,發現這一處的蓮花比之外面開得更加美妙,定睛一看,其中竟有一株紅蓮!像如日中天的太陽,光芒四射。淡心立在池畔,雖不欲采摘,卻也幾乎失足。
“怎這般不小心。”緊急時刻,還是那隻溫暖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自己。
淡心微微一笑,站穩身子的同時,不禁笑了,“瞧你,我這不是還沒跌下去嗎,這般着急做什麽?”
“我就怕你跌下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慕裴輕聲一歎,拉着她的手往邊上走遠了些,确定她和池塘保持了安全距離,才柔聲問道:“今日太陽這般大,你跑出宮來做什麽,不是最怕熱嗎?”
一邊說着,慕裴一邊不動聲色的給管家遞了一個眼神,管家識趣進了房間中,取了一把折扇交到慕裴手裏。
感受到扇子帶來的徐徐涼風,淡心沉吟片刻,“我都知道了,可是你不應該爲了我,犧牲那麽多,我并不是你的誰,你這樣不值得。”慕裴答應蘇卿陽的,不僅僅是奉獻出錢财,還包括親自前往衛燕兩國,去說服兩國君王。
就算他是安定候,是當代第一世家慕家的當家,他也不可能如此任Xing妄爲。
慕裴垂眸,斂去眼中複雜情緒,再次擡眸,清冽眼眸隻餘一片清澈,“你也知道我是何人,這些問題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見慕裴如此自信,淡心又開始隐約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不相信他了?可是就算他能力再大,也不能夠成爲他爲自己無私奉獻的借口。搖頭,抓住他的衣袖,“不行,你這就跟我進宮見皇上,把話當面說清楚。”
“說清楚什麽呢?”慕裴反問,“說清楚我心甘情願爲了你去做這些事 ,沒有任何人逼迫我?還是說清楚我明知道你已經拒絕了我,卻還是回不由自主的想爲你做點事?”
淡心怔楞片刻才緩緩開口,“你知道的,你做的這些,我都無法回報。”
“我知道,我也沒讓郡主你以身相許呀。”慕裴勾唇一笑,卻見自己的玩笑開出後,淡心的臉色更沉三分。知道自己的話讓淡心尴尬了,慕裴輕歎一聲,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就算做不成夫妻,你我也還是朋友。”
“真的?”淡心難以置信的擡起雙眸,滿懷希望的看着慕裴。
心中明明在咆哮,自己隻想和淡心做夫妻,可是看見她一雙閃閃發光的眸子,慕裴偏生違心道:“真的,不管怎樣,我們都是朋友。”如果她高興,不管是什麽身份,能陪伴在她身邊就好。
淡心聞言,一顆心才稍微安定,看來慕裴真的好轉了,至少,不會再借酒消愁了。既然是朋友,淡心想,有些事情或許也不該瞞着他。“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如果還是關于去衛楚之事,你不用說了,這個說客,我是做定了。”
“不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或許不日就會離開齊國了。”淡心說完,很明顯的感受到慕裴的臉色一僵,雙手抓住淡心的肩膀,“走?你要去哪裏,帶着誰一起走?你,當真不會再回齊國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淡心啞然無言,隻低着頭不敢面對他失望的眼眸。“恩,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慕裴話說到一半,忽的戛然而止,雙手垂下,“罷了,你想走就走吧,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也好。”
“對不起。”感受到他的失落,淡心卻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話語,隻是低聲道:“所以,我想告訴你,大可不必爲了我,親自前去衛燕兩國以身犯險,更不必舍棄慕府的錢财,畢竟,那都是你辛苦所得。”
“隻要你能走得安心,不論我做什麽都值得,我不想讓你有後顧之憂。你明白嗎,淡心。”慕裴輕聲在淡心身旁道:“隻要你有困難,隻要我能解決,不論何事,我都會替你解決。”
淡心輕咬紅唇,“可是你這樣,我真的無以爲報。”
“我不要你的回報,你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切記我的話,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對生活失望。”慕裴終于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可能走進淡心的心中,她的大門,永遠不可能朝自己敞開。
回到皇宮,青兒見淡心魂不守舍的回來,還以爲她是高興過了頭,打趣的問道:“郡主,怎樣呀,和侯爺的好事是不是定下來了?”說着還做了一個親親的表情,“有沒有這個這個呀。”
“青兒!”淡心笑罵道:“再這麽沒正經,當心我告訴皇上,将你調去伺候其他主子。”
“主子,可千萬不要呀,整座皇宮除了您之外,奴婢誰也不想伺候。”青兒直接了當的說出心中之話。
淡心聞言,又是感動又是欣慰,還好,沒了愛情,至少還有朋友陪伴。忽然想到自己走後,琴兒和青兒的家人極有可能被皇上所威脅,淡心沉聲問道:“青兒,你家中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家人嗎?”
青兒搖頭,“沒了,我從小就是孤兒,小時候和琴兒一起被賣入皇宮爲奴婢,沒有家人。”
“琴兒也是孤兒?”淡心驚呼道。
“不是,我也不太清楚,隻聽她說過幾次,好像當初她是自願被賣入皇宮的。聽說,是家中有人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銀兩,所以她就将自己給賣了。郡主您别看琴兒平時不吭不響,其實她心中藏着好多事不肯說出來。”
青兒和琴兒相識至少也有十年了,可是到現在,她連琴兒家中到底是何人生病,生了什麽病也不是很清楚。
淡心聞言默默點頭,将此事記在心中,看來想要琴兒無憂無慮的和自己離開,安頓好她家中之人是一大要事。
隐都
着一襲青衣,輕盈的漫步在大街小巷中,青石闆泛起年輪的凝香,古城飄逸着文人墨客的清詞篇張,一場秋雨恰到好處的落入,不禁給隐都添了幾分詩情畫意。
琴兒從小喜文字,可自從她爲了娘親的病将自己賣入皇宮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從此與這些東西再也無緣。後來,無意中學了一些拳腳功夫被蘇卿陽看到,挑選出來悉心栽培,才成就了今日的她。
現在想想,蘇卿陽對她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可他并不是她打從心底想要跟從的主子。相比起蘇卿陽,她更願意跟随淡心郡主,至少郡主對她,真心實意……
還有一點,那便是郡主身邊,有侯爺。或許慕裴不記得了,但她始終記得十二歲那年,她得知娘親病重想要偷偷跑出宮去看一看娘親,誰知道半路被抓回來,帶她的嬷嬷一口咬定她是熬不住了想要偷偷溜出宮,當下便要對她實施杖責,整整一百大闆,對當時十二歲的她來說,那是什麽概念?
她隻知道,若不是有慕侯爺忽然出現,隻怕現在這個世上已經沒了琴兒。
蘇卿陽對她有知遇之恩,淡心是她想要跟随的主子,慕裴是她的救命恩人,三占其二,琴兒的心自然偏向了淡心和慕裴這一邊。
“想什麽呢,這麽入迷?”雲煥跟在琴兒身後已經許久了,見她一路上對自己都不理不睬的,不由得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袖。
琴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感到有人出現在自己身側,毫不猶豫出手就是一掌。
“我靠,你會武功呀!”還好雲煥身手也不弱,不過饒是這樣,還是被琴兒的掌風推出去有三尺遠。
琴兒挑眉,“我也沒說過我不會武功呀。”說完收回手,“以後有話好好說,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親,再這樣小心我折斷你的手。”
“我去,太子妃身邊的人都這麽厲害?”雲煥低聲嘀咕道。
“你說什麽?”琴兒見他嘴巴微動,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闆了臉,“大丈夫有什麽話就直說,還碎碎念,也不嫌棄丢人。”琴兒甩頭就走,絲毫不想理睬身後這個無厘頭的男人。
每每見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琴兒就覺得,男子怎麽能笑成這樣呢?一點沒有慕侯爺的文質彬彬,再說了,侯爺不僅飽讀詩書,而且還武功超群,人又長得俊,簡直是絕世男子。
再看看眼前的雲煥,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