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口的時候,夜淩旭用自己的令牌調人手幫了他,他是感激的。可是現在,一眨眼的功夫夜淩旭卻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放棄了他心愛的女人,蘇卿陽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夜淩旭卻什麽也不解釋,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雨越下越大,驟雨抽打着地面,雨水飛濺,迷潆一片。
沉悶的夏日因爲有了這場雨而顯得涼爽不少,可是此時,對于懸崖頂上的幾人來說,這場雨根本不是雨。是眼淚,是蘇卿陽失去小昕的痛苦淚水;是方楚楚後悔的悔恨之淚。
雨也有它的哀愁,此時它在樹葉上,在石子上盡情的彈奏着自己的哀曲。在這哀曲裏,雨哭盡了它的淚,述說着它的哀愁。
雨一直下着,仿佛有無窮無盡的淚流不完。蘇卿陽的淚卻早已流光,從地上站起身來,刀起刀落,飛快的割下自己左邊袖子,寒着臉将一半甩到夜淩旭身上,咬牙道:“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再見便是仇人,誰生誰死,全憑本事!”
“你要和我割袍斷義?”夜淩旭邪鸷的眸光帶着難以置信,雖兩人一直打打鬧鬧互相看不順眼,但其實心中早已将彼此當成兄弟手足。沒想到有一日,居然也會如傳聞中割袍絕義。
蘇卿陽點頭,鳳眸中再也沒有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恨,“非但要割袍斷義,我還要帶走楚楚。”蘇卿陽轉身,隔着雨簾看向方楚楚,“楚楚,此人心機太重臣服太深,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你跟我回齊國,皇叔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下半生。”
“我……”方楚楚遲疑了,猶豫的看了夜淩旭一樣,隻見他一雙眸子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似害怕似惶恐自己離開一般。
就在方楚楚遲疑的片刻,蘇卿陽已然知道了她的答案。失魂落魄的一笑,“也罷,你現在對他還沒死心不肯離開,不過我相信,早晚有一日你會看清這個卑鄙小人的真面目。到時候你再回來也不遲,齊國的大門随時想你敞開。”
說完,揮揮手帶着自己的幾百号人走遠。
“卿陽哥哥!”方楚楚忽然大喊一聲。
蘇卿陽停下腳步轉身,以爲她是要同自己離開,沒想到隻聽到了一句:對不起。
這次,蘇卿陽再不回頭,擺擺手在雨中就這樣離開了幽州,直奔齊國。
“卿陽哥哥……”蘇卿陽走後,方楚楚好像被誰擁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可是她卻一點都溫暖不起來。雙眸含淚看着走遠的蘇卿陽,爲什麽會這樣?好不容易有了家人,爲什麽會失去……
“楚楚,楚楚!”暈倒之前,方楚楚最後看見的是夜淩旭擔憂的眸子。可是,他擔憂的是自己嗎,他這麽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會擔心自己嗎?
那夜的雨方楚楚并不知道到底下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或許是一整夜,總之她都無從得知了。翌日,方楚楚緩緩睜開眼眸,入目是那熟悉的紫色流蘇窗幔,還有……守了方楚楚一夜的夜淩旭。
雙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在自己床邊睡着的他,身上還是昨日那件濕哒哒的袍子不曾換過,可是再看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舒适的衣裳,似乎還喂了藥,總之她已經沒那麽難受了。
“你醒了?”正想開口叫醒夜淩旭,他卻睜開了眼眸,一雙幽暗眼眸布滿 紅血絲。讓方楚楚看得心疼,卻不知從何安慰,腦海中還是昨晚他拿着弓箭的模樣,那麽狠毒的他,現在是不是在演戲呢?
方楚楚如此在心中想道。
見方楚楚一直盯着自己不說話,夜淩旭還以爲她又發燒了,昨夜在雨中抱着昏迷的她回來,把禦醫從宮中着急召來一看,才得知她是中了風寒,而且還燒了起來。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她一夜,淩晨時才好不容易将燒退了,可是現在方楚楚醒來了卻不說話,不由得讓夜淩旭擔心,她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啊……”方楚楚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竟然不能言語了。
“額,額……”連着試了好幾次,發現自己真的不能說話了,方楚楚一時間吓傻了,呆愣楞的看着夜淩旭。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報應吧,誰讓昨晚夜淩旭爲了保住她,而犧牲了小昕的Xing命呢?
如此想着,對自己的失聲方楚楚倒是可以接受了,就算是她小小的贖罪好了。
可是夜淩旭卻并不怎麽想,在看見方楚楚說不出話之後,夜淩旭急了,詭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方楚楚,“楚楚,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方楚楚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不能說話了。
夜淩旭驚恐的往後退了好幾步,而後飛快的轉身跑出了殿宇。
“他是害怕了吧……或者是嫌棄不能說話的自己?”方楚楚說不出話來,隻能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可是這次實在是方楚楚多想了,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夜淩旭便将剛剛睡下禦醫給抓了起來,“楚楚不能說話了,這是怎麽回事,快給本王看看、”
禦醫聞言大驚失色,急忙放下藥箱伸手去爲方楚楚把脈,又讓方楚楚張大嘴巴觀望一番後,才緩緩點頭,“太子妃的确是失聲了,可是這原因老臣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請殿下容老臣再研究幾日。”
“幾日?”夜淩旭微微皺眉,煩躁道:“那有可解之法嗎?”
禦醫惶恐下跪,“找不到病因無法是施針下藥,還請殿下息怒。”
夜淩旭蹙起了眉峰,心疼的看着方楚楚,好端端的怎麽會失聲?連太醫也看不出個究竟,難道是心理作用?不行,他得多請一些大夫來瞧瞧,有時候宮中禦醫醫術,着實比不上民間一些高手。
如是一向,夜淩旭唯有第聲哀歎,“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和太子妃還有話要說。”
禦醫聞言退下,方楚楚卻一把掀過被子将自己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明白的告訴夜淩旭:她不想與他說話。
夜淩旭見狀,神色一暗,看來昨晚的事情方楚楚當真生氣了,而且氣得不清。看來等人找到之後,他得好好花時間跟她解釋一番。“不想說話,那你好好歇息,我先出去了。”
聽見夜淩旭關門走遠的聲音,方楚楚才将腦袋從被子中鑽出,現在的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夜淩旭。蘇卿陽割袍斷義的那一幕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就像是一道魔咒,讓她每每想要靠近夜淩旭時便會心生惶恐,惴惴不安。
忽然想起昨日将毓秀救回來了,還在西邊客房中躺着,方楚楚掀開被子,随手披了一件披風就往西苑走去。
還未踏進西苑的院子,就聽裏面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那麽嘹亮,那麽動人。心頭的沉悶被這孩子的哭聲仿佛一下子哭沒了,方楚楚微揚嘴角,面帶笑容的走進了毓秀所在的客房之中。
“多謝你救了我和寶兒,這份恩情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忘記的。”才剛進去,躺在床上的毓秀看見她來了,無論如何都要起床對她下跪。
方楚楚現在口不能言,表達不出心中的想法,也隻能随着她去了。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懷中的孩子,伸手示意她給自己抱抱。
毓秀還不知方楚楚嗓子壞了不能言語的事情,一句話又勾起昨晚發生的事,“你怎麽了,怎麽不能說話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方楚楚聞言緩緩搖頭,事情太多不便說出口,而且她現在也沒有這個能力去說。隻注視着她懷中的孩子,讓她給自己抱抱。眷兒從一生下來就是死胎,她從未抱過溫暖的他。
“好,孩子給你抱抱。”毓秀見狀,沒有多想便将自己的孩子給了方楚楚。
接過那柔軟的,小小的孩子,方楚楚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她。是個女孩兒,眉眼像極了毓秀,特别是那雙眸子,又大又亮,簡直像會說話一樣。俯下身,輕輕的親了一下孩子的額頭,目光慈愛的看着懷中的孩子,好像這便是當初的眷兒一樣。
“對了,既然你今天來了,正好那塊封地的事情也該談談了。”毓秀從懷中掏出那張地契,“按理說這地契隻要我蓋章表示贈送給你便是生效了,但是現在時機不同,我想還是得找兩邊的人來公證一下。”
方楚楚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聽毓秀這麽一說,也随之點頭。走到桌邊,研磨提筆寫下幾個字:夜淩旭、雲盛、慕裴。寫下這三個名字是有原因的,夜淩旭是衛國的代表,雲盛是遼國代表,而慕裴則是齊國人。這樣一來,到時候不管哪一方不承認,其他兩方都能替她作證。
而且,她有自信,就算到時候雲盛不承認,夜淩旭和慕裴也絕對會站在她這邊的。
很快,方楚楚便将三方請到了太子府,隻是,再請到三人之前,倚蘭卻告訴了方楚楚一個消息:“太子妃,我昨日看見一個黑衣人從毓秀房中出來,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方楚楚點頭,秀眉微蹙,毓秀既然已經聯系上雲盛的人了,爲何不趁機逃走呢?
“還有一件事我自作主張了,希望太子妃您不要怪我。”倚蘭低着頭,将另外一件事告訴了方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