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魅眼裏閃過一絲恨意,擡頭,看向藍天上的漂浮着的白雲,喃喃道,“你說的沒錯。就是那個賤男人。十多年前我就發誓要取了那賤男人的命,可惜過了今天,那賤男人又要多長一歲了。”方楚楚也被夜辰朔傷害過,所以聽她這麽說,她便知道獨孤魅也是被哪個薄涼的男人給辜負了。獨孤魅妩媚的眼眸閃過深深的狠毒,她狠狠的勾了勾嘴角,又對方楚楚道,“不過,我想我會很快的除掉他的。那個男人他既然不喜歡我,那我就會毀掉他。我得不到的東西,别人休想得到。”方楚楚本來以爲獨孤魅隻是單純的被那個男人辜負了,可是聽獨孤魅話裏的意思,又感覺有點不對,具體哪裏不對,她也說不清楚。獨孤魅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山頂上的風将她身上的絲質黑袍吹的鼓鼓冒起來。方楚楚見她的眸瞳裏似乎一下子就沒有了焦距,她又小心的喚了她一句,獨孤魅這才回過神來。獨孤魅眯起眼睛,又勾了勾唇看向方楚楚,她的那雙眼睛還有她身上的氣息,跟他實在是太像了。她忍不住脫口道,“我教你醫術吧,再幫你治好你那個朋友。你幫我去殺那個男人吧。一命換一命,不虧。而且那男人本來就是個十惡不赦的薄情男人。你殺了她那就是替天行道!”方楚楚的眼前迅速的晃過夜淩旭那雙詭谲的眼眸,想了想,點下頭。不過她又補充了一句,“神醫能不能先跟我講‘他’是怎麽辜負您的?”
在方楚楚的追問下,獨孤魅編造了一個略微有些俗套的故事。在十多年前一個草長莺飛的三月天裏,她遇到了她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男人。那個男人叫蘇颢。起初他對她關心有加,她也迅速被他的溫柔所俘獲。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日子裏,她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了那個叫蘇颢的男人,之後蘇颢卻突然Xing情大變,再不複往日的那般溫柔。後來她才從别人的口中得知,原來蘇颢早已經背着她,又勾、引了别的女人,當她跑去質問他時,他卻依舊抱着别的女人在那裏卿卿我我。她爲情所傷,想到跳崖自盡,後來被自己的師姐救下。經過大夫的診治,這才發現她已經懷了孩子。可是師門森嚴,不允許與别的男人媾和,無奈。她隻好偷偷溜出師門,找了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了。孩子生下來後,她擔心被自己的師父發現,又把孩子送給了一對不能生育的年輕夫婦。後來的後來,她又回去找過那對年輕的夫婦,想要讨回自己的孩子,哪成想那對年輕的夫婦早已經搬家了。
就這樣,她與她的親生兒子從此失去了連續。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尋找着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直杳無音訊。故事講完,獨孤魅那雙眸子裏已經被深深的幽怨所覆蓋。方楚楚望着她,大概是有過切身的體會,聽到這個故事,她面露疼惜的看着獨孤魅,輕聲的安慰道,“你不要太擔心,以後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孩子的。”
獨孤魅涼涼的點了點頭,又複擡頭望向無盡的天邊,喃喃道,“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既然你已經答應我要幫我殺了那個男人,那麽我會教你一些醫術,到時候你可以利用醫術接近他,再取得他們的信任之後,借機殺了他。”她微微頓了頓,彎了彎嘴角,嘴角現出一抹掩飾的極好的笑容,“不過學醫是一件幸苦的事情。如果想要在短時間内掌握,那就必須狠下一番功夫,最好心無旁骛。我這些日子見你悶悶不樂,心事很重的樣子。這樣吧,我先給你幾天的時間,你把外面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再來找我。等你跟我行了拜師之禮後,我必定幫你的朋友治好他身上的毒。不過,你拜了我門下後,就不能再和外面的人有任何聯系了。除非你完成了我的命令,成功的殺了那個男人。”
方楚楚又追問了一句,“那如果我的朋友是衛國的太子殿下夜淩旭,前輩肯不肯替他醫治。”獨孤魅以前畢竟是跟容妃混在一起的。那毒既然是獨孤魅配制的,容妃又跟夜淩旭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有些擔心如果獨孤魅在知道那個朋友是夜淩旭後,不給他治病。所以她現在才要直接提出來,免得到時候獨孤魅賴賬了。獨孤魅靜靜的立在那裏,清冷的雙眸眺望着遠山白雲,發鬓前的劉海随風飛舞,靜默了一會兒,最後才像是下了決定道,“也罷,雖然容妃有恩與我。但我先前也爲她做了很多的事情了。既然她和她的兒子都不在了,這衛國以後就是夜淩旭了,那我幹嘛還守着解藥不給。”她側頭又對方楚楚肯定道,“那我們就合作愉快了!三天後,希望能見到你。”方楚楚點點頭。獨孤魅能這麽爽快的答應給夜淩旭治病,這實在是太讓她意外了。至于獨孤魅讓她殺的那人。她隻能說,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如獨孤魅說的那般不堪,那他的确該死。倘若獨孤魅騙了她,那隻能說……她賭命了!獨孤魅清冷的唇角勾起似有若無的笑容,又是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方楚楚依舊迎風而立,等她估摸着獨孤魅差不多已經走到山腳了,她才轉身跟着離開。雲海翻滾的天邊,卻在這時候突然霞光漫天,金燦燦的霞光普照在大地上,給人的身上渡了一層瑰麗的光芒。方楚楚回頭,仰頭看去,山巒處,栖霞紅了半邊天,墜落灑滿大地,格外的好看。想到之前聽念慈庵裏的師太們講若是能在後山看到霞光,那人必定會順風順水。她自嘲的笑了笑,她這個人生來運氣就不好,都倒了十幾年的黴了,還有很多人說陽年陽月陽日陽辰生的人是個大富大貴,旺家旺夫的命,但光看她現在混成這副落魄的模樣便知道那些算命學說,也未必就是正确的。
輕歎了口氣,她往山下的方向而去。獨孤魅剛才的話她很清楚,她隻給她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她的時間就都被獨孤魅買斷了。後面的話她說的很輕巧,殺了那個男人後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但如果半路中遇到了什麽破折——那她很可能就有去無回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三天可能就是她這輩子最後能夠支配的時間了。那這三天裏,她要做什麽——她腦海裏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娘親的孤墳,接着晃過夜淩旭的那張臉。如果她以後真的回不來了,那就沒有人照顧她娘親的墳墓了。還有……反正就這三天而已,她幹脆就放縱一回,不考慮那些有的沒的。
方楚楚腦中一下子就有了主意,她走到念慈庵的門口招了一輛馬車,搭着往幽州城裏而去……夜深人靜。秦王府裏。夜淩旭終于将蘇卿陽倆人安頓下來。
他仰頭看着夜空,眼裏有着掩飾不住的落寞。這時候王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手裏拿着一封信,見到夜淩旭,便佝着身子恭敬道,“殿下,外面有個小孩說替人來送信。那小孩說是一位姓方的女子托他送的。”夜淩旭眸中一亮,迅速的拿過那信封來,攤開一看,他眼裏閃爍過一陣狂喜,撇下管家,急匆匆的就往王府的馬廄飛奔而去……
夜淩旭眸中一亮,迅速的拿過那信封來,攤開一看,他眼裏閃爍過一陣狂喜,撇下管家,急匆匆的就往王府的馬廄飛奔而去……
夜深,天邊一彎新霁初月高挂天空。夜淩旭循着方楚楚信中寫明的地方到了湖畔邊。夜風起,他剛從馬上跨馬而下,就隐約的聽到古埙的聲音,在幽靜的夜空中,埙聲蒼涼、缈遠,甚至還帶着對世事無奈的蒼涼。
夜淩旭心猛地抽動了一下,莫名的傷懷。微仰着臉,安靜地注視着埙聲傳來的方向。湖畔邊,停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而那埙聲便是從那船上傳過來的。向着湖畔邊的停靠的船上飛奔而去,他知道能将埙吹成這樣傷感的人必定是她!
快步登上船,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的時,他腳下的步子微頓。藹藹的霧色中,一個纖弱孤寂的身影,正坐在船頭上吹埙。夜風吹起她肩上的墨發,月亮的清輝灑在她的身上,将她整個人都包圍住,顯得有些飄渺不真實。那埙聲似是被腳步聲驚吓到,頓時停住了。方楚楚轉身仰頭,月光下,夜淩旭身子如竹如松,被月光包圍期間,倒是将他镌刻深邃的五官氤染的柔和了許多。“楚楚……”夜淩旭望着月下看向他的那張陌生的臉,喑啞着嗓音輕輕喚道。
方楚楚忽然就朝夜淩旭笑了笑,那張絕色的臉上潋滟無限。夜淩旭微微觑起眼眸,又向前輕走了幾步,道,“楚楚,你的臉?”是怎麽一回事?方楚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淡淡笑了笑,“先前被隻狗給咬了,這張臉……是後面換上去的。”她雖然是用調侃的口吻在說話,可是話裏的依舊有掩飾不住的悲傷。